萬福安低眉看著地上的那塊帕子,上麵是兩行小詩: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本是君子好逑淑女的詩句,這用四皇子不羈的筆鋒寫出來,當真也是瀟灑隨性。
四皇子的字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特色,不會如太子的一般,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萬福安當然不會認出來。
隻是在那小詩的落款處赫然寫著一個徇字,試問在這深宮內院之中,誰人還有這個名諱。
更何況賢妃方才才與四皇子見過麵,到底是偶遇,還是刻意創造出偶遇的假象,那就不得而知了。
賢妃還在哭啼不休,明晰帝已經怒到極致,一把將桌案上的茶盞拂下桌麵,滾燙的茶水潑濺在賢妃的身上,她馬上驚叫出聲。
萬福安趕緊上前寬慰:“陛下不要動怒,興許隻是誤會呢。”
“誤會?!誤會!”明晰帝說著還對著萬福安用力踹了一腳,險些將他踹倒,繼而猛烈地咳嗽起來。
“陛下!傳太醫!傳太醫!”萬福安這個時候還不忘傳太醫過來。
“難怪老四推三阻四不肯成親!原來就是因為你這個狐媚子!”自己的女人被兒子覬覦,別說他是一國之君,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那也絕對忍不了。”
賢妃不住搖頭說道:“沒有,陛下!臣妾沒有!臣妾絕對沒有啊陛下!臣妾心裏隻有陛下您一個人,絕對沒有別人,臣妾是冤枉的啊陛下!這帕子不是臣妾的,不是啊!”
“朕當然知道不是你的!可朕也沒冤枉了你!若是冤枉!你方才躲藏什麼!還要毀屍滅跡不成!”
他是真的生氣了,可見平日對賢妃的寵愛也並非裝出來的,越是多在乎就有多憤怒。
萬福安雖然被踹,但還在在多方安撫明晰帝的心口,讓他不要動怒保重龍體,好說歹說的,他也終於氣的隻在那裏大喘氣,不說其他了。
賢妃似乎還有要辯解的話說,萬福安卻道:“娘娘少說兩句吧,待陛下過了氣頭,自然會還娘娘清白!”
再說什麼倒會顯得她不識趣了,然而賢妃當然不會這麼善罷甘休,一個勁的用自己的啼哭來博取同情。
外麵有人通報說太醫來了,這邊躺在榻上的明晰帝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將賢妃禁足玉蘿宮!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是。”萬福安趕緊騰出點地方給太醫,一招手,命人拉著賢妃往外去。
賢妃一路還在鬼哭狼嚎著陛下陛下,冤枉冤枉。
一直到出來養心殿,萬福安才幽幽說道:“賢妃娘娘,不要再演了吧,這都要回去了,哭壞了嗓子也沒人心疼啊。”
“你這個閹人!”賢妃雙目赤紅就要向萬福安撲過去。
奈何她的雙臂還被小太監架著無法掙脫,夜色正好,月色如水,這仲夏之夜的晚風吹的人舒心愜意。
不過有人舒心就有人糟心,賢妃此時真是恨透了麵前的這個閹人。
“太子殿下才進去幾天!你這個閹人就聯合了旁人來算計我!”賢妃掙紮著要去抓萬福安,嘴裏虎牙赫赫,大有吃人的架勢。
萬福安彈了彈衣袖上看不見的灰塵,好整以暇道:“奴婢一個閹人聽不懂賢妃娘娘的話。”
“你是什麼時候和皇後狼狽為奸!什麼時候要害我至此的!你害了我一個人也倒罷了!你可也害了四皇子!害了太子!”
萬福安繼續裝傻充愣:“奴才還是不懂娘娘的意思啊,來人啊,送賢妃娘娘回玉蘿宮,禁足!”
“是!”
小太監們拖著賢妃要走,後者卻踢著雙腳撒潑打混起來:“放開我!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終於掙脫,她氣喘籲籲的站直了身子,輕扶發鬢,大步向前走去,這夜色濃厚,一群人走的倒是腳步匆匆。
待太醫從內室出來,少不得又得囑咐萬福安一遍,千萬不要讓陛下動怒,置氣。
後者趕緊應答,但也表示皇上要生氣,他一個奴才也無能為力啊,隻能在藥石方麵多多提醒,多加餐飯恢複身體而已。
太醫走後,萬福安趕緊進了房內,對那一國之君說道:“陛下,太醫說了,要讓您千萬千萬不要生氣啊,龍體重要啊陛下,這些話奴才都聽的塊起繭子了,您怎麼能不往心裏去呢?”
一國之君躺在床上,他的年紀其實也不算大,和他同齡的人要麼還在含飴弄孫,要麼還能繼續下地幹活。
他這算什麼?躺在床上,蓋著一床薄被,甚至看不出身體的大致輪廓,他已經瘦到隻剩下一把骨頭了。
“多少人巴不得朕就這麼一命嗚呼!龍體?”似是自嘲,那位一國之君吃吃笑了起來。
萬福安看著心裏發毛,猶豫再三終於說道:“陛下,賢妃娘娘已經回宮去了,此事不管是不是有誤會……您都先不要想了,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