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那日跳崖本是糊塗想法,父母親人待自己不薄,將自己一番生養,有尋死的念頭就是罪該萬死。
她放心不下家中祖父母,親爹娘,更放心不下心中情郎,知他情深意重,此番作為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胡子見她開化了心智,就道,這就對了,多少人缺胳膊少腿的還在想拚命活下去呢,那些大戶人家不惜家財散盡也要求得救命良藥。更有從始皇帝開始多少王侯將相尋求長生不老的藥方,都是不得善終。
如今老天網開一麵,讓你得以重生,也是該好好珍惜才對。
她如是也就頓悟了,甚至還跟著大胡子采藥,製藥,張口閉口的叫他師父,大胡子也是好不受用。
“是你救了春生?”李律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
大胡子點點頭,當初從山下救得春生的時候尚是早春時節,還有些寒涼冷意,給她起了一個春生的名字,既有重生之音,又應春生之景。
“師父受徒兒一拜。”春生說著要給大胡子行禮。
後者趕緊雙手將其從地上攙扶起來,大有受寵若驚之勢:“不要行此大禮,我也擔待不起,擔待不起。”
“師父對我有重生之恩,既有傳道授業解惑,就當的徒兒這樣的大禮。當時離開的偷偷摸摸,匆匆忙忙,未來得及向師父告別道謝,也是徒兒的大逆不道之處。”
大胡子忙道:“你我師徒不過是萍水相逢,來去都是你的自由,你不必自責,快快起身。”
好不容易讓開了春生的大禮,這邊李律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道:“難怪你看到春生居然還躲躲藏藏的,原來竟然是知曉內情之人……”
聽李律這麼說,大胡子自然知道他也是知曉內情之人了。
不過李律還有點奇怪的是:“你們既然也是師徒一場,怎的春生第一眼還沒認出你來?變裝了?”
說到這個,大胡子有點臉紅,還有點無地自容,將頭扭到一旁,訕笑兩聲。
隻聽春生笑道:“師父怎麼舍得將那一臉的胡子刮了?”
“我這雖然刮了胡子也沒妨礙你認出我,不曾想常樂那丫頭我是看著長大的,竟然刮了胡子就認不出我了。”
說著自嘲般搖頭笑了起來,隻聽春生道:“常樂?就是您的女兒?”
“我哪有這個福氣,有她這麼大的女兒呢。”大胡子道:“不過是我年少之時在路上撿到的娃娃,送給有緣人收養,時常過去探望。”
“常樂?常樂……”李律慢慢咀嚼著這兩個字,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尤其想到春生晌午說的話,更是有些唏噓。
本該一輩子知足常樂之人,寄托了親人多少美好的期盼和祝願,竟不想遭遇了這樣的劫難。
“對,常樂。”大胡子道:“我也不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索性就叫她常樂了,也是希望她常常快樂。”
“很好聽的名字。”春生笑道:“師父起名字倒是有一套。”
李律道:“真沒看出你還是個世外高人,一個常樂,一個春生,孿生姊妹一樣的一對妙人兒都和你如此有緣。”
大胡子尷尬訕笑,似乎唯恐被他們看出什麼,連忙說道:“我知曉常樂取代了春生嫁入宮中成為太子妃,如今她對太子有情,自然不肯忍心見太子蒙冤,然而此番凶險,我說什麼她也未必肯聽。二位都是仁義之人,也與常樂交好,還請二位多費些口舌……”
李律擺手道:“你這話說的,我們難道說的她就聽了,你剛才也不是沒聽見,我在席上要邀請她住在府上,她都要問問你的意思呢,更何況別的。”
知道李律是拿那件事來擠兌自己呢,大胡子隻好尷尬的說道:“我是怕常樂發現了什麼……”
若是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本尊,她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隻聽春生道:“若是真的發現了什麼,這也是命盤造化,誰能想過有朝一日太子會鋃鐺入獄,誰又能想到她要進宮不成遇見了我和七殿下,眼下唯有這七殿下的府上對於她來說是最安全的,師父不如就留下吧。”
李律也道:“你要是不肯留下就盡管走,你看我們都是知曉內情的人,總瞞著我三嫂一個人也不厚道,你一走我就告訴她真相。”
“這……”大胡子也猶豫了,最終隻好妥協道:“好好好,我留下,隻是殿下盡管應諾了她進宮之事,切不可真的做到。”
隻聽李律說道:“你盡管放心吧,我心裏可惦記著她和侄子呢。”
第二天一早李律早朝過後難得清閑的拉著洛清王李衡要往中宮去,李衡有些拿他沒辦法,先是眯著眼睛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圈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