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傷及脾胃要躺在床上靜養,就說他落下的一身病根,往封地那等悶熱潮濕的地方去了,也於身體不利。
再者說來,明晰帝年事已高,但凡老人,對自己的子女都多了許多心疼和憐惜,出於憐憫也不會再讓他往封地去了。
更何況,滿朝文武連日來多次上書,請求陛下寬恕五皇子殿下,留他在膝前盡孝,本以為此事也就定了,卻又峰回路轉了?
“你還站著做什麼?還不下去準備?”
聽他一聲叱問,萬福安一個哆嗦反應過來,連忙作揖應了,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邊走一邊反複念著剛才明晰帝說的那句話,越念腳步就越快,最後急匆匆的出了前庭往東宮去了。
一路快走幾乎快要攆上小跑的速度了,等到了東宮門口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嘴巴裏還在念念有詞。
見到太子的時候,隻見李徹正悠哉悠哉的坐在臨湖小院桂花樹下,桂子飄香散落肩頭,與白衣之上所繡金線都幾乎融為一體。他正站在一張桌案後頭,一隻手拿著筆,一隻手抱著個半大的娃娃,正專心致誌的在寫什麼。
他的認真絲毫沒有感染到那娃娃一分一毫,小家夥兩隻小手在他的臉上摸來揉去,還把手指頭塞進了嘴裏,再拿出來的時候抹了他一臉的口水,卻又興奮的哇哇大叫。
“哈哈哈!”一個爽快利落的聲音笑了起來,萬福安一扭頭,就看到太子妃劉玉瑤正從對麵一座小小的茅草亭子上縱身躍下。
這颯爽的身姿,這嫻熟的身手,愣是把他嚇了一跳,知道太子妃身手了得,但親眼所見,還是第一次。
“慢點!”抱著娃娃的人有些生氣了:“你這是覺得身子好了,開始胡作非為了?”
後者吐舌一笑,一臉俏皮之態:“他們找草去了,我一會還得上去呢。”
看了一眼草棚小亭,李徹又低頭看了看桌子。
劉玉瑤道:“你畫什麼呢?畫我的嗎?”
言罷就提著裙擺快步過去,噗嗤一聲笑道:“你這半天就畫了個亭子啊?這我也會!”
說著就奪了他手上的筆,認認真真的在一旁描摹起來:“四根柱子一個頂,喏,亭子!”
見到幾筆勾勒出來的小亭子在太子所畫的栩栩如生的亭子旁邊,倒是趣味十足。
“一會你不要往上麵去了再給你畫,修繕之事讓旁人來做就行。”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點有意思的事兒,你又不讓我做,幹脆活生生的憋死我算了!”
男人蹙眉,一隻手給她劃拉了一下被風吹亂的劉海。
“殿下,萬公公求見。”一直插不上話的小安子趕緊開口。
李徹扭頭看去,萬福安趕緊快步上前,見了太子和太子妃,後者讓他起身,他這才站起來。
劉玉瑤現如今看這萬福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以前隻覺得他是個善笑會道的太監,現如今知他圓滑世故,如牆頭之草,隻覺得心生厭惡,便一旁站了,也不走,且要看看他打算跟太子說些什麼。
“萬公公不在父皇跟前伺候著,怎麼有空往東宮來的?”李徹手中掂著那個小娃娃,眸峰一斂,笑意淺淺。
自從李衡當日自盡於清泰殿門口的時候,朝中不少官員背地裏都有傳言,說李衡這次走不成了,東山再起,指日可待。太子和皇後此番對局,將以慘敗收場。
從那之後萬福安就沒往東宮來過,他隨時不忘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一方麵配合賢妃給皇上照常用藥,好讓太子視為心腹。另一方麵又與太子拉開距離,對五皇子一黨多有照拂,有可讓李衡將來善待於他。
所以不管將來登基的是誰,他萬福安都不會吃虧。
李徹這次見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客氣的稱呼一聲阿公,擺明了就是在以一種譏諷的語氣質問:你這是又打算轉投陣營了?
他自己心知肚明,也有些尷尬,腆著一張臉來笑道:“老奴前來是有事要啟稟陛下。”
“你說。”
“方才皇上說把宮裏頭的人參,冬蟲夏草都賞給五殿下呢。”
“父皇要給臣子賞賜什麼你也向我彙報?未免有些嘴碎了吧,萬公公。”太子斜睨他一眼。
萬福安馬上又笑著說道:“老奴聽聞太子妃娘娘金體欠安,這些好東西總歸也要給娘娘留一些吧……”
“別!千萬別!”劉玉瑤快嘴說道:“你這一番好意我是心領了,不過我素來不愛吃藥,給我治病的人也不讓我吃藥,每天變著法兒的吃好吃的,這藥還是該給誰給誰吧。”
李徹哼笑一聲,看向萬福安道:“就這些?”
“不不,重點是,奴才跟陛下說了給太子妃娘娘留一些啊,您猜陛下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