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回宮後,哭著把自己反鎖在了內寢,不許任何人來勸她。
她也是多慮了。
滿宮裏壓根就沒人想去安慰她。
大夥兒都恨不得她趕緊吊死在房梁上,還落個清淨。
入宮三日,
她先是在禦前出恭,緊接著又害得嘉嬪小產,
生生把自己從一宮主位作成了個小小貴人,更連累著長春宮上下都要禁足。
宮裏頭的奴才跟著主子一塊被禁足,可不單單是不能踏出宮門這麼簡單。
宮人們每個月都是要自己去內務府領月例的,
一旦禁足沒辦法當差,月例自然也就沒了。
他們都指著這些銀子或貼補家人,或積攢嫁妝,
在下人眼中,銀子比天大,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經此一鬧,又有誰還會給柳嫣然半分好臉色看?
不過這一次,麵對宮人的冷眼,南瑾並沒有替她說半句好話。
她選擇冷眼旁觀。
也是要讓柳嫣然好好體會體會,
這些被她瞧不上眼的奴才,有朝一日揭竿而起不把她這個上位者當人看時,是種怎樣奇妙的體驗。
*
嘉嬪是在當天夜裏醒過來的。
沈晏辭就守在她的床頭。
她哭得絕望,沈晏辭也不厭其煩勸慰著她。
同時她又不敢哭得太久,
她已經沒了孩子,若一味哭鬧個沒完,再招了沈晏辭的厭煩,她的前路隻怕也要斷了。
她是委屈,
可在君威之下,這宮裏頭的女人又有哪個不是跟她一樣,
日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活著呢?
當晚,沈晏辭並沒有因為嘉嬪喪子之痛而留下來陪她。
他回到朝陽宮時,李德全已經將事情的全盤摸了個大概,
“回皇上,奴才依著您的吩咐查下去。昨日不單淑......不單柳貴人去了嘉嬪宮中,就連貞妃、宜妃、順妃、榮嬪,還有其餘幾名答應常在,也都去過嘉嬪宮中探望。
隻因皇後在她們請安時敲打了她們,說嘉嬪有著身孕一個人在宮中怕悶著,讓妃嬪們常去她宮中走動走動。”
“皇後......”沈晏辭默了默,問:“她去了嗎?”
李德全搖頭,“皇後娘娘在看內務府的總賬,昨日不得空。”
沈晏辭眸光一沉。
殿內氣氛肅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李德全小聲問:“皇上讓奴才深究此事,是覺得這件事不是柳貴人所為?”
“她是不聰明,但也不至於那樣蠢。”沈晏辭眼中斂著怒意,
“柳家父子在朕麵前一一細數他們的功勞。看似是要求朕,實則是逼著朕將他女兒納入後宮。”
李德全聞言,一轉眸子就明白了沈晏辭的意思。
沈晏辭不喜歡被人威脅,
所以即便鎮國公府求了柳嫣然入宮,她也是注定無寵。
而今日嘉嬪小產一事,就算沈晏辭知道柳嫣然無辜,他也不介意順水推舟把髒水往她身上潑。
如此一來,柳家知曉柳嫣然在宮中做出了謀害皇嗣的糊塗事,他們在前朝也得收斂些,夾起尾巴做人。
“那這件事,皇上可還要繼續查下去?”
沈晏辭思忖少頃,問:“今日最先發現嘉嬪這一胎保不住的,是誰?”
“是趙太醫。”
“去把人給朕傳來。”
沈晏辭心裏一直存著個疑影。
這件事如果不是柳嫣然做的,那就是後宮裏早就有人盯上了嘉嬪的肚子。
趙太醫是正巧要去給嘉嬪請平安脈,所以撞上了她小產,能及時處理。
嘉嬪是中了元水的毒,但當時皇嗣到底有沒有希望能保住,除了在場的趙太醫外,無人能知曉。
可趙太醫卻趁著所有人都沒有趕來之前,一碗落胎藥已經給嘉嬪灌下腹中,才叫這一胎徹底沒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