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顧濁那廝,隨便起來簡直不是人。要不是陳清水自認為了解他,剛才那略帶可愛調皮的他,陳清水幾乎不認得。
老婆?老婆!
這哪是平時淡漠清冷的他,簡直截然相反,是可愛版的顧濁!
等等,他高興,這說明了什麼?他竟然很高興,那……
“老婆,你太厲害了!我們就要有孩子了,你高興嗎?”顧濁閉著眼,猶自陷入漫天無邊際的神遊太虛中。陳清水都看到了他腦子裏漂浮的到處都是的粉紅色泡泡。
高興嗎?
高興!
可是……
她的神情忽的冷下來,不亞於這漫天的風雪嚴寒。
“顧濁,別傻了。你現實一點!這孩子,我們可能留得下來嗎?”她掙脫他的懷抱,固執的把臉撇向一邊,麵無表情。
顧濁忽然的愣住了。深處的雙手還維持著擁抱的動作,尷尬地徒留在半空中。眼神一點一點,漸漸悲涼。
“清水,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我們的孩子!難道你不想要?”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我當然想要,可是,誰會容忍他生下來?誰都不會!”她斬釘截鐵,語氣很衝。聲音大得嚇人,夾雜著欲蓋彌彰的顫抖,在這清涼的夜空裏,尤顯得突兀。
“不!我說可以就是可以!”顧濁忽然的癱軟在地,仰起頭,固執的看著她的眼。兩眼相望,透著些些悲涼。
“清水,以前,我就在想。如果有一雙眼睛為我流淚,我願意再次相信這個悲涼的人生。現在,我遇上你了。這個願望得以達成。”他扶著她的眼,擦幹她眼角的淚跡,繼續說著,帶著恍惚,“一直以來,我總是這樣長長久久的一個人,獨自孤單的凝望那些日升月沉無家可歸的悲傷。溫暖它不喜歡我,我也不靠近它。現在,我們即將擁有一個新生命,陪伴我們。這樣多好!清水,你說,這樣多好!人的寂寞,有時候很難用語言表達。總是需要一些溫暖。哪怕是一點點自以為是的紀念。此刻,擺在我們麵前的,就是一個最好的紀念品!清水,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他的聲音逐漸低落,直到微不可聞。
是啊,這是他們的孩子。獨一無二。她亦不忍心。
可是,他們的學業?她的年齡?雙方的家長?世俗的眼光?現在年少輕狂,理解不了誓言的沉重和現實的不堪。就算此時答應,誰能保證以後等他們長大,等他們老去,那樣漫長的年華,一天一天的煎熬。誰又能保證,他們兩個,都不會後悔多年前自己的一時衝動?
誰也不能保證。就像他說過的,未來,總是充滿變數。
或許,她能夠堅持。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血濃於水。
可是,顧濁,冷情如他。誰也不能斷定,將來,他的變數。
何況,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想要在一起,要跨越的障礙就好比千山萬水。何其艱難!
與其將來痛苦,倒不如長痛做短痛。一刀斬亂麻來的輕快。隻是,可憐了他們還未出世的孩子。
“陳清水,你不能這樣!我不許!你聽見沒有!警告你,不準打孩子的主意!不準!”顧濁斂著眉眼,氣勢洶洶。陳清水眼神呆滯,雙目無神,透露出她的膽怯。被他看穿了心思,難堪之餘,顯然還被嚇到了。
“到底該怎麼做?這並不複雜,你隻要看著我的眼,直直的走過來站在我身邊就可以了。相信我。清水。”他急急懇求,緩緩說道。陳清水的眼眸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再無波動。
“好清水,答應我。留下它。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會和你一起承擔。”他捧起她的臉。細細碎碎的吻就落了下來。先是眉眼,再是臉頰,最後,準確無誤地攫住了她的唇瓣。
“這個孩子,我很需要它。他是我的救贖,救贖……”散落在唇齒相觸間的,他輕聲細語的一句,灑落在交融的熱吻裏,一圈一圈,伴著呼出的熱氣,隨風飄散。
這句話,這句微不可聞的話,震翻了陳清水本就脆肉的心。她忽的睜大眼珠子,直至看進他微閉的雙眸裏,久久回不了神。心裏的鼓點越敲越響,越來越快,就要爆炸。他……他說了什麼!
他需要這個孩子!是他的救贖!
奇異美麗的笑容飄逸在陳清水的被風吹紅的臉頰上,那樣妖豔魅惑。顧濁的眼盯著她的麵容,呆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