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濁,我想過有一天你可能不道而別。可是,你不能這樣突兀,至少,要給我一個心理準備。所以——,你到底去哪裏了?
撐到第二天晚上,陳清水終於接近瘋狂了。撥電話,撥電話,不停的按鍵,不停地聽著聽筒裏傳來的“已關機……”,她快要崩潰了。原來,自己的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脆,一磕就碎。
白天,李阿姨看著她焦急地轉來轉去,沒辦法。安慰不頂一點用。現在,空空蕩蕩的大廳徒留她一個人,吊頂的水晶燈投下來的光亮,都照不進她心裏忽然塌陷的深淵。窗外,萬籟寂靜的夜空,偶爾有風吹過樹枝搖搖擺擺,傳來的“颯颯”聲,穿透牆壁,歪歪曲曲的向她刺過來,延伸進她的耳膜,顯得格外的驚悚。
顧濁,你在哪裏?你不要我了嗎?
屋裏屋外,沒有一絲人氣,除了我之外。外麵烏七八黑的,路燈隔得好遠。樹影子蕩來蕩去……
我很害怕,很害怕……
可是,你不在我身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在心裏大聲的呼喊,她不敢叫出聲來。這諾大的空間裏,死一般沉寂,她害怕聽到自己帶著哭腔的回聲,一定很恐怖。
所以,顧濁聽不到她的呼救。她也沒有聽到他的撫慰,哪怕是一分一秒。
除了寂靜無聲,除了空虛脆弱,她什麼也感覺不到。惶恐不安地蹲在榻榻米裏,躲在毯子裏,不敢露出頭部,不敢睜開雙眼。
她厭惡自己的懦弱,厭惡現在這種無助的窘迫。可是,無能為力。太過依靠一個人的後果,就是像她現在這般,如被浪花卷起的浮萍漂流的毫無著落。
一旦總是讓她為之倚靠的背後強盾消失不見,焦灼與崩潰就會並駕齊驅,充斥著滿屋子的氛圍,緊緊環繞著她,把她的心,關進一間窄小的,沒有窗戶的,漆黑的小屋子裏,不得動彈。
第三天,第四天,音訊全無。她由最初的驚慌不安和失魂落魄轉為麻木不仁。最初的失落和寂寞過後,也隻剩下死一般的淡定,盡管,這淡定來的並不單純。
她試圖安慰和緩和自己的情緒,結果,顯然效應並不突出。心裏麵總是充斥著一種想法,顧濁不會就此不告而別,定是被什麼事情拖住了。問題是,這個棘手的事情到底是什麼,能不能解決?他一人之力,夠不夠用?轉而一想,又有些慶幸自己不在他身邊當累贅,或許他可以輕鬆應對。
想法完全有邏輯可循,可是越想,她越不冷靜。為什麼,緊急關頭,他總是想獨自一人扛,她就這麼不可信任嗎?還是,知道她的力量微乎其微,所以,根本不屑於告訴她。
算了,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吧。她想,萬事總會有個解決的辦法,隻是,這個唯一的通道能不能使雙方滿意,全看顧濁而定。
姑且,就這麼等待。白天的日子還好,她可以和李阿姨有一句每一句不著天地的說話。最難熬的是晚上,她試圖挽留過李阿姨,可是,人家有孫子要照顧。每到七八點,夜深人靜,這一片別墅區黑燈瞎火的,搖搖看不見人影,外麵的路燈散發著淒清的微光,四處灑照,多一點,少一些的不均勻。她幾度想衝回自己的家,可是,有想法,沒膽量。似乎,媽媽和那個家比這幽深透著恐怖的木屋子更難以應付。
當初,是她毅然決然的作出了選擇,連一時的猶豫不決都沒有。現在,她灰溜溜的跑回去,情何以堪?就算是為了心中僅剩的那一點自尊心,她也不能這麼做。何況,一切都是未知數。顧濁雖然獨斷專行,倒也不至於是個太過薄情寡義的人。如果要結束,他至少會做簡短的說明。
人總因喜歡蘋果而放棄了手中擁有的桔子,可後來發覺原來蘋果也不過如此,還不如桔子好吃,於是把責怪都加在蘋果身上,怪它當初的誘惑,後悔自己的選擇。
顧濁和媽媽就是愛情和親情,她果敢地選擇一邊,然後,勇往直前,盡管一路跌跌撞撞,可是其中夾雜的點點溫馨被她無限的放大。****裏,永遠是這樣,一旦嚐到了了一點一絲的甜蜜滋味,悲傷都會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她不想像這樣,把罪責糊塗的不分青紅皂白的往別人身上推。她想,被誘惑吞沒的是自己,最初是心甘情願,最後,也當盡心盡力的挽回。這樣,大概就不會徒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