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從人數和說話的語氣來看,應該不至於是危險的事情。何況,光天化日之下。她還是很相信社會的公正性的。隻是,她在這個城市生長,從不記得有什麼高貴的親戚或者高攀過誰誰誰。
既去之,則安之。
今天公休,小卓子還在幼兒園。又想,這不算寬闊的路,沒必要僵持,造成眾人注目的結果。隨即跟著他們上了車。
車子安靜的在道路上行駛,陳清水低著頭,自顧自的發呆和遐思。不一會兒,車停了。陳清水因為慣性微微往前衝,好在前麵開車的男人技藝純熟,擺動的幅度不大。
她抬頭一瞧,又是一愣。這不是孫永年工作的醫院嘛,而且,上次小卓子住院也是在這裏。她的手一頓,突然想起那一日小卓子抱著的一大堆精致的玩具和和擺在地上名貴的盆栽。
腦海裏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又抓不住。隻是心慌意亂。她捋了捋頭發,下車。跟著中年婦女繞來繞去。
穿過大廳,走過後花園,再往後走就是一座山了。冬日的樹,大多是枝葉零散,枯黃墜落。但是,著一座小山更像是人工林子,青蔥的樹葉搖曳,很寧靜的一派景致。
再往前走,高高矮矮的樹叢裏,竟出現了一座低矮的小樓,青灰色的牆,看來有些年頭了。裏麵卻很是講究,無論從裝潢還是設備無一不是新的。就連樓梯都是實木地板鋪就的,走在上麵摩擦緩衝過鞋底,不容易滑到或是摔跤。陳清水聯想到前麵是醫院,靠近醫院的應當是療養的好去處。
一樓的房間空置。陳清水跟著前麵帶路的婦女走上二樓。那人卻在右手邊第二間略一停頓,伸出手,敲門。
“進來。”蒼老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是鏗鏘有力。裏麵的,應當是一位老者無疑。
那中年婦女一聽,緩緩推開門。
陳清水側頭,屋子裏的一切盡在眼前。
頭發花白的老人,遲暮之年。坐在沙發上,右手拄著拐杖,一身灰色西服更顯的精神矍鑠。隻是麵容頗為憔悴,看得出病態。眼裏,一派睿智的深沉,看著走在後麵的陳清水,目光坦然中帶著銳利。
陳清水有些手足無措。帶路的女人替他們關上門。她站在屋子中間,掩飾不住的局促。那老人卻不說話,隻是安靜地打量她,時不時的,點點頭。像是在認可什麼。眼神專注,周身自成一派威嚴。
陳清水茫然四顧,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是幾個套間合成的,她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客廳。有兩套簡易沙發,玻璃茶桌,沙發的一邊擺著一個呼吸機。陳清水不懂醫學方麵的東西,倒也知道這是一個呼吸機,顯然是這位老人家使用。又想,有條件在醫院後麵擁有一座自己的療養院,向來是非富即貴的。心裏不禁一動,顧濁,這兩個字在眼前浮現。
“陳清水,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了。”老人突如其來的話,把陳清水嚇愣在那裏,定住不動了。素不相識,竟然知道她很久了,怎麼回事?心裏的疑惑更深,同時,不願意提及的事實卻擺在眼前。她倒是記得,顧濁有位外公。雖說北京離這裏不遠,可是……上次小卓子也說是去見了一位爺爺。她那時候就該想到的。
陳清水緊緊等待他的下文。目光微垂,看向地麵的原木色木地板。心裏其實很不平靜,但是腦袋裏突然生出的一股子執拗使她盡量維持著麵部的平淡倏然。
“我想,你應該也猜到我是誰了吧。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給你兩個選擇。一,和顧濁結婚。這樣孩子也有個完整的家。如果你不同意,那麼,雲家會將孩子接回來養。我們的條件比之於你來說,好上很多。對他有好處。”老人正了身形,拄著拐杖的右手時食指尖有規律的敲著杖麵。麵目慈祥,眼睛裏卻是銳利又嚴肅的光芒。不容置疑的語氣。仿佛不是在商量,隻是打個招呼。
陳清水不禁自嘲,人家肯和你打個招呼已經很給你麵子了。依仗著他們的權勢,生搶硬拽都不足為奇。她依舊垂頭,不打算說話。老人家倒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著。
“還有,他的左手。到底不行。我們可以給他做手術,矯正過來。他現在還小,長大了,難免會埋怨的。”頗為語重心長的口氣,言辭之間,卻毫不掩飾對於她這個母親的責備之意。陳清水扯開嘴角,無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