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濟濟多士(12)(1 / 3)

關於伍子胥鞭屍一事,曆來非議者頗多。比如他的好友申包胥就批評他做得過頭了:“今至於僇死人,此豈其無天道之極乎?”按理說,加害伍子胥全家的主謀是那個陰險卑劣的小人費無忌,楚平王雖然也負有不可推脫的責任,但畢竟也是被騙。伍子胥為了報仇,幾乎覆滅了楚國,在楚平王、費無忌已死的情況下,掘墓毀棺,鞭平王之屍以泄憤,似乎申包胥的批評也有道理。但筆者更同意明代徐渭對此事的看法:“舉族何辜同刈草,後人卻苦論鞭屍。”作惡造孽,就要承擔曆史責任,不能因為他的身份是帝王而別有寬恕。讓伍子胥的鞭子給那些無法無天的獨夫民賊一個警醒,還曆史一個公道吧!

痛徹心扉的伍子胥這次攻占楚都,是以複仇為目的的,幾乎沒有善後計劃。所以,作為侵略者而不是解放者的吳軍激起了楚國軍民的頑強反抗。這邊申包胥赴秦乞師,在秦國朝廷痛哭七日七夜,感動了秦哀公。秦國派出五百乘大軍協助楚國複國,大敗吳軍。而吳國這邊又後院起火,闔閭的弟弟夫概趁吳國傾全國之力攻楚之機,潛回國內,自立為王。而越王元常(一作允常)也乘吳國國內空虛之際,發兵攻吳,準備渾水摸魚。無心戀戰的闔閭匆匆回國,趕走了夫概,擊敗了越軍。楚昭王這時才敢再回到郢,並將爭奪王位失敗後來投奔的夫概封於堂溪(今河南西平西),作為楚國抵擋吳國進攻的屏障。之後,楚國一度反攻吳國,並取得勝利。但此時完成伍子胥報仇心願的吳國,已不再把楚國當做最大的敵人,轉而對付近鄰越國,並著手經營霸業。從此,吳越爭霸成為曆史的主流。

三、吳越爭霸

說起吳、越兩國的恩怨,還應追溯到吳王闔閭四年(前511)吳國對楚國發動的那次進攻。在那次伐楚之戰中,吳王闔閭想讓越國與吳國一起出兵,以壯大聲威。而越王元常則認為吳國並不是個守信用的國家,靠不住,因而沒有同意。吳王闔閭心中老大地不快,在大敗楚軍,奪取楚國的六、潛兩邑之後,於第二年發兵攻越,攻占了越國的檇(zuì)李(在今浙江嘉興境內),和越國結下了梁子。吳王闔閭十年(前505),吳國全部主力都還滯留在楚國,國內空虛,越王元常覺得報仇的機會來了,帶兵偷襲吳國,抄了吳軍的後路。吳王闔閭大為震驚,急忙從楚國戰場分兵迎擊,致使吳軍陷入兩線作戰的不利之地,並最終在正麵戰場被增援楚國的秦軍擊敗。此後,越國取代楚國成了吳國的頭號敵人。

闔閭十九年(前496),越王元常去世,慣於伐人之喪的吳國覺得機會又來了,於是整頓人馬,殺奔越國。哪知新即位的越王勾踐臨亂不驚,並使出了一招吳軍絕對想不到的戰術:他挑選出死囚打頭陣,讓他們排成三行,衝到吳軍陣前大呼著自刎。吳軍雖然身經百戰,殺人如麻,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驚悚場麵,個個目瞪口呆!還未待吳軍回過神來,勾踐已指揮越軍掩殺過來。倉促不及迎戰的吳軍潰敗,吳王闔閭的腳趾也被越將靈姑浮以戈擊傷,狼狽逃回吳國。途中,又羞又氣的闔閭創口複發,一命嗚呼!身負國恨家仇的吳太子夫差即位後,使一人專門立於宮廷中,每次出入都讓他大聲提醒自己:“夫差,你忘了越王殺父之仇了嗎?”夫差則恭恭敬敬地回答:“不敢忘!”以此來激勵自己。為報仇雪恨,他倚重伍子胥、伯嚭,加緊操練軍隊。越王勾踐聽說後認為吳越世仇,難逃一戰,不如先下手為強,不顧越大夫範蠡的苦諫,率軍伐吳。吳王夫差立即率領吳國的全部精兵迎戰,大敗越軍於夫椒(地址不詳,或雲即太湖中之洞庭西山)。越王勾踐率五千殘兵退守於會稽山,派大夫文種帶著厚禮如吳請和,暗地裏送了伯嚭八個美女,請他高抬貴手,放越一馬,並許諾自有更美的送來。並開出誘人的議和條件:越國君臣士大夫全部將自己的女兒奉獻出來給吳國君臣士大夫為姬妾,越王則率領越國卿大夫在吳國給吳王當牛做馬為奴仆。越國君臣所以如此含垢忍辱,目的就是為報仇雪恥贏得時間。

吳王夫差旗開得勝,看到越國君臣在自己腳下卑躬屈膝、甘詞媚語,殺父之仇一朝雪洗,不禁有點飄飄然起來。年輕氣盛的他又把目光轉向了老牌大國齊、晉——曾經橫行一時的楚國已被打得服服帖帖,越國也已匍匐在腳下。隻要能乘勢壓倒齊、晉兩個老牌大國,那麼他夫差就可以過一把霸主的癮。所以夫差見越國服軟認輸,就想罷兵,好集中力量對付齊、晉。老辣的伍子胥一眼即看穿這是越國君臣的緩兵之計,極力反對議和,以有過氏伐夏不能斬草除根最終夏之苗裔少康反攻倒算中興夏朝的例子,勸夫差引以為戒,一舉吞並越國,永絕後患。吳王夫差聞言,禁不住笑了:“老先生你也太拿越國當回事了吧?他哪天不服我哪天再拿他開刀也不遲!留著供我春蒐秋獮時節練練兵也好。”伍子胥再次提醒夫差:越王這個人能吃苦,又善得人心,加上文種、範蠡都是不世奇才,錯過這個機會,讓越國有了喘息的時間,隻怕越國就不容易對付了。笑納了越國美女的伯嚭不高興了,他心裏還想著那更美的呢。他摸透了夫差想稱霸的急進心理,趕緊湊上去拍馬屁:“古之伐國,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伯嚭的這幾句話意味深長,他講的是周王室禮樂文明的那套規矩,意思是既然有意稱霸,總得有點霸主的樣子,那就應該帶頭尊王室,講規矩,擺出範兒來,不能胡來。伯嚭的這幾句話正中夫差的心窩,更加堅定了他講和的決心。就這樣,吳越達成和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