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看見東魏軍的火杆伸過來,西魏軍就用鐵鉤去割杆子頂上的火把,這些燒得正旺的鬆、麻紛紛脫落,反而燒死了很多聚集在城下的東魏士兵。
高歡的如意算盤又一次落空了。
看到韋孝寬如此地難纏,他也開始著急了,但他依然相信自己一定能攻下這座小城。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高歡終於再次出手了。
東魏軍又變成了地下工作者,開始挖地道了。
難道高歡還想重複上一次的失敗經曆?
重複同樣的工作,卻期待不同的結果,那是笨蛋的選擇,但絕不會是高歡的選擇。
高歡這次用的是他的殺手鐧——地道焚柱法。
十幾年前他就曾用這種方法一舉攻占了高大堅固的鄴城,隻不過當時的對手是爾朱氏麾下的相州刺史劉誕,而這次的對手韋孝寬顯然要狡猾得多。
因此高歡不敢掉以輕心,他讓東魏士兵在玉壁城的四周同時開挖了二十一條較淺的地道,邊挖邊用木頭柱子支撐其頂部,等挖到城牆腳下,再往柱子上塗以桐油,隨後用火點燃柱子。
殺手鐧就是殺手鐧,效果那是相當的明顯。
轉瞬之間,柱塌地陷,城牆失去支撐,出現了多個大缺口。
高歡隨即命令部隊立刻發起進攻。
這下,韋孝寬你沒轍了吧?
然而韋孝寬依然有轍。
他的準備實在太充分了,他早就紮了好多木柵欄,哪裏有缺口,哪裏就用層層疊疊的木柵補上,雖然這些木柵欄沒有城牆那麼堅固,但卻依然是一道東魏軍難以逾越的屏障。
而東魏軍的人數雖多,在玉壁這個彈丸之地卻根本施展不開。
在西魏軍眾誌成城的防守下,他們死傷慘重,卻依然難以前進半步。
東魏軍越打越沒脾氣,西魏軍卻越戰越勇,到後來,甚至連高歡辛辛苦苦堆起來的土山也被西魏軍占領了。
高歡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使盡渾身解數還是奈何不了韋孝寬。
玉壁城仍然巋然不動。
其實這並非高歡幹得不好,而是韋孝寬幹得太好。
他們兩位都是絕頂高手。
高歡攻勢淩厲,出手不凡,招招穩準狠,攻得精妙絕倫;韋孝寬則見招拆招,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守得滴水不漏。
如果把高歡比作足球場上的前鋒,韋孝寬比作守門員。那麼可以這樣說,高歡的射門每次都打在門框範圍之內,每次都是勢大力沉,每次都是角度刁鑽,直奔死角而去。然而韋孝寬上撲下擋,如有神助,每次都奇跡般地撲出了他的射門。
開始的時候,高歡還是充滿信心,你擋得住我一次射門,兩次射門,三次射門,但你擋不住我總是射門。
但到後來,他悲哀地發現,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已經竭盡全力,韋孝寬還留有餘力;他已經筋疲力盡,韋孝寬還意猶未盡。
如果說高歡的表現是優秀,那麼韋孝寬的表現就是完美,比完美還完美。
如果說高歡已經做到了地球人所能達到的極限,那麼韋孝寬就是個外星人。
無論高歡如何努力,玉壁,始終都是他無法逾越的銅牆鐵壁。
高歡開始感到無計可施,無可奈何,但他還是不願放棄。
既然硬攻不行,那就來軟的試試看吧。
高歡派能言善辯的倉曹參軍(後勤參謀)祖珽在城下喊話。
祖珽的話非常簡單卻切中要害:未聞救兵,何不投降?——的確,對於困守孤城的人而言,支持他們的最大的信念便是救兵,而如今玉壁已經被圍一個多月之久,宇文泰卻依然在黃河以西按兵不動。顯然,救兵是不可能有了。
韋孝寬對祖珽的回答是:我這裏兵精糧足,以逸待勞,可謂固若金湯。哪裏需要什麼救援?我倒是擔心你們恐怕是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