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爭知道她說的是那些討債的。
光頭男他們半夜踹門的事沒少發生,整個樓道的租戶都知道。
但房東從沒因此給過他臉色,反而時不時還幫他打個掩護。
“放心吧阿姨,新工作挺好的,那些事都解決了。”他笑著說,“您要是方便的話,就幫我聯係一下樓下收廢品的,這電腦還能賣點錢。”
拎著包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樓下收攤的包子鋪老板娘。
陽光下,蒸籠裏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香味飄得老遠。
“小夥子這是要搬走啊?”老板娘擦著手從蒸籠前出來,笑嗬嗬地喊他,“要不要吃個早點再走?這幾天我看你都沒來吃包子。”
謝無爭微笑搖頭:“不了阿姨,改天有機會再來。”
“誒,那可說好了。”老板娘朝他揮揮手,“以後要是想吃包子了,就回來找阿姨。”
走出巷子的時候,謝無爭回頭看了眼。
晨曦中的城中村依然髒亂,空調外機往下滴著水,牆皮斑駁的樓房裏零星亮著幾盞燈。
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卻給了他重生後最初的容身之所。
光頭男約他在街邊的茶館見麵,煙霧繚繞裝修陳舊。
謝無爭到的時候,對方已經等在那了。
“這麼早?”光頭男掐滅手裏的煙,濃重的煙味還縈繞在他指尖。
謝無爭把錢從包裏拿出來,整整齊齊地碼在桌上:“這是這周的一萬,還有多出來的五千,算是提前還的。”
光頭男接過錢,他看也沒看就揣進兜裏:“聽說你要走?”
“嗯,找到新工作了。”謝無爭直視著對方布滿血絲的眼睛,“在櫻花TV直播,月收入穩定,您要是不信可以查。”
光頭男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這工作靠譜不?”
“靠譜。”謝無爭說,“有保底工資,每個月按時發,我肯定按時還錢。而且這邊有合同,您不用擔心我會跑。”
“嗬。”光頭男吐出一口煙圈,煙霧在空中慢慢散開,“就不怕我不放人?”
謝無爭笑了:“大哥,我要是想跑,早跑了。”
光頭男緊盯著他,猛吸了幾口煙,突然笑了:“行啊小子,有點意思。”
煙灰缸裏的煙蒂堆得老高,光頭男又給自己點了根煙:“去吧,我又不能限製你人身自由,不過記住,該還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您放心。”謝無爭站起身,把包重新背好,“我絕對不會跑。”
走出茶館的時候,身後傳來光頭男沙啞的聲音:“誒,小謝。”
謝無爭轉身:“還有事?”
光頭男深深看了他一眼,煙頭的紅光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別再幹這種事了。”
走在清晨的陽光下,謝無爭想起前段時間的夢。
自從重生以來,他經常會夢到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
那些夢總是來得很突然,每一個夢都像是一段破碎的影像,散落在每個夜晚,拚湊出原主最後的時光。
有時是醫院的白熾燈,有時是陰暗的出租屋,還有時是五顏六色的網賭界麵。
夢境支離破碎,卻又真實得可怕。
夢裏,原主還在上學時,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離世。
他還記得那天下著大雨,醫院的走廊冷得刺骨,太平間的白熾燈慘白得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