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樂觀開朗、活潑天真的優點,在這一刻顯得毫無用處,我突然有些無措起來。
冬日的上午,陽光很溫暖,可是空氣中仍舊彌漫著一股陰涼。我打了一個噴嚏,伸手擦了擦鼻涕,偷偷地看著一旁沉默不語的池彥澤。
我現在該跟他說些什麼呢?
其實我一開始去找他,並沒有想好見到他本人後應該說些什麼。
準備工作做得太不充分了,實在不符合我的一貫作風。
在這尷尬的氣氛中,我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想伸手擦掉嘴邊的口水時,一塊藍白色方格子的手帕遞到了我的麵前。
我驚訝地抬起頭,隻見池彥澤抿著嘴唇,但臉上還是看不出喜怒哀樂。
我接過他的手帕,毫不客氣地擦著自己的嘴巴和鼻子。我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也正在看我,他的眼裏好像多了一些疑問。
見他還是不開口說話,我忍不住說道:“喂,你是池彥澤沒錯吧?這是你爸爸給我的照片。”
我特意把池總給我的照片舉到他的麵前,想引起他的興趣。
可是這一招好像沒有什麼用,他依舊緊閉著好看的嘴唇,就是不肯開口和我說話。
“你不相信我嗎?我就是你一直想找的姚海瑆啊!你看到我不高興嗎?”
我湊近他,說著能讓他感興趣的話。
他依然定定地看著我。
“你看這裏,這裏有一道小疤,是你以前欺負我的時候弄的。沒錯吧?”
我怕他不相信,所以卷起右手邊的袖子,給他看手腕處一個月牙形的傷疤。
當然,這個傷疤也是提前做好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池彥澤相信我就是如假包換的姚海瑆。
“喂,你到底是不是在找姚海瑆的池彥澤啊?你說不說話啊?你不說話,我就走了哦!”見他還是不肯開口說話,我轉過身佯裝要離開。
可是,就在我轉身的一瞬間,我的手被他拉住了。
池彥澤緊緊地盯著我擺出的證據看了一會兒,英氣逼人卻又麻木冷漠的臉上好像有了一點點變化。
“小瑆!”他終於輕啟薄唇,不緊不慢地喊出了姚海瑆的小名。
他有多久沒有開口說話了啊?叫個名字還這麼艱難!
不過,看樣子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叫姚海瑆的女生。因為害怕她再次離去,他終於戰勝了自己,開口說話了。
“哈哈,這就對了嘛!我就是你的小瑆,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打著哈哈,笑著說道,“小澤,再次看到你,我好激動啊!我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說完,我擠出幾滴眼淚,順手抱住池彥澤。
姚海瑆和他也有十多年沒見麵了,再次重逢,沒有眼淚和擁抱怎麼行呢?
“小澤,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有多想你嗎?嗚嗚……我也好想我的爸爸媽媽,好想池叔叔。不過,我最想念的人還是你。”
“小澤,當池叔叔找到我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我也曾想過要去找你們,可是我走丟的時候年紀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要不是你們來找我,我估計要在鄉下永遠待下去了。嗚嗚……”
“小澤,十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好看,你長得好高了啊!”
“小澤……”
我一邊緊緊地抱著池彥澤,一邊閉著眼睛裝哭,根本看不到池彥澤臉上的表情。隻感覺到我每喊一句“小澤”,他的身體就顫抖一下,而且他一直在試圖掙脫我的擁抱。
終於,池彥澤成功了,將我推到離他一米開外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氣,冷著臉嫌棄地說道:“別這樣!”
很好,雖然遭到了他嫌棄,但是短短幾分鍾之內,他就說出了第二句話,即使是很簡短的三個字。
都說萬事開頭難,看樣子池總這個方法還真找對了。有了我這個假冒的姚海瑆,以後就不愁這個冷酷的自閉少年不開口說話了。
但是,現在的我明明是他找了十多年的女生,為什麼不讓我抱一下呢?
“池彥澤,我們小時候不是玩得很好嗎?你為什麼現在抱都不讓我抱一下?”我噘著嘴抱怨道。
池彥澤的眼神頓時變得疏離,他不再說話。
嗯?他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他並不接受現在的我,隻接受記憶中的姚海瑆?
這怎麼行?
如果不能讓他接受現在的我,我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現在的我了?”我假裝很傷心的樣子,控訴道,“以前我對你好,現在我還是會對你很好的啊;以前我會和你擁抱,現在我還是會和你擁抱啊……”
本來想利用他對姚海瑆的好感繼續控訴,可是他皺了皺眉頭,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接著就準備離開。
發現他眼裏的不耐煩,我頓時有了惡作劇的念頭。
我拉住他,說道:“以前我會親你,現在我還是會親你啊。”
說完,我露出一副沉浸在回憶中的表情。然後趁他不注意,踮起腳尖,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對著他的臉親了過去。
哼!看你還怎麼甩掉我!
不過他也不虧啊,這可是我的初吻。就當是親小狗吧,而且嘴上軟軟的,感覺還不算很糟糕。
“姚海瑆真是霸氣十足啊,剛轉來就幹這樣的事,強吻池彥澤哦!”
“女流氓!姚海瑆是流氓!”
……
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議論聲。
我驚愕地睜大眼睛,看著周圍不知何時冒出的人群,嚇得連忙推開了池彥澤。
老天爺,你有必要這樣對我嗎?
誰來告訴我,這群偷看我們的人什麼時候跑來的?
我剛才主動親池彥澤,被大家看到了嗎?
嗚嗚……我這麼厚臉皮的人都覺得有些羞愧了。
好丟臉啊!
我趕緊捂住臉,從手指縫中偷偷看著池彥澤的臉色,他此刻露出了無比震驚的表情,整張臉成了豬肝色。
我在想到底是我走,還是池彥澤走的時候,那家夥吼了起來:“你……”
可是最終隻吼出了一個字。
看到憤怒至極的池彥澤,我的心裏暗暗竊喜,誰叫他老是一副不理人的樣子。
“我沒說錯吧?果然是強吻!”
“太彪悍了!果然沒白跟過來。”
“女流氓!”
……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我低下頭,表麵上非常害羞,實則竊喜不已地離開了。因為我感覺到了池彥澤想殺人的目光,所以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
事後我才開始有點後悔,但是我不斷安慰自己。沒事的,大家嘴裏說的那個女流氓是姚海瑆,又不是我。
我是若七七,又不是真的姚海瑆,沒事的。
可是……
怎麼會沒事啊?親了池彥澤的人是我啊!
嗚嗚……我的初吻。
我發誓,這是我若七七長這麼大幹過的最蠢的事了。
“唉……”
“姚海瑆,這已經是你第九十九次歎氣了。我真後悔沒有跟他們一起出去看,錯過了那麼好的戲。話說,你和池彥澤到底是什麼關係啊?你喜歡他,所以一見麵就強吻他?”
孫漪潔再次湊到我的身旁,拉著我的手臂追問道。
“唉……”
我又歎了一口氣,將腦袋從書堆裏探出來,哀怨地看著孫漪潔,搖頭說道:“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怎麼能說是強吻呢?何況他也沒有躲啊,他要是不想被我親,幹嗎不推開我?”
孫漪潔聽了我的話,不以為然地說道:“估計池彥澤被嚇傻了,所以沒有推開你。他那麼孤僻內向,你突然強吻他,他不被嚇到才怪。聽你這麼說,你們是青梅竹馬,你轉學就是為了池彥澤?”
“嗯,算是吧。”
我無力地應了一聲,繼續趴在桌子上自怨自艾,不再理會一個人瞎起勁的孫漪潔。
自從這件事發生之後,班上同學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仿佛我就是一個大色魔。
我若七七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感覺這麼憋屈,賠了初吻不算,還被大家當成了流氓。
這種事就算是我主動的,明明也是女孩子吃虧嘛!
嗚嗚嗚……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我背著書包無精打采地往校門口走。
池彥澤的爸爸會派來司機接我們回去。從今天開始,我就要住在池彥澤的家裏,跟姚海瑆的爸爸媽媽一起住。
雖然我不是真的姚海瑆,但是池總已經跟她的爸爸媽媽商議過了,為了讓池彥澤不再那麼孤僻,他們幫著我一起好好演戲。
唉,真是難為他們了,自己的女兒失蹤了這麼多年沒找到,心裏一定很難過吧,還要陪我演戲,實在是太可憐了。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但是一想到等會兒又要見到池彥澤,並且和他一起坐車回家,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我怎麼也不會忘記,上午池彥澤被我親了後那憤怒的表情。
“喂,池彥澤,聽說你今天被女生強吻了啊!哼,堂堂池氏集團的少爺,竟然軟弱到被女生強吻的地步,真是可笑。”
突然,一個清脆的男聲傳入我的耳中,聲音雖然好聽,可是說的話很難聽。
聽到“池彥澤”這個名字,我條件反射地停住腳步。
我循聲望去,隻見一群男生圍在一起,對著被圍困在中間、沒什麼表情的池彥澤嬉笑道。
為首的那個少年是那群人中最高的,和池彥澤一樣,都超過一米八了。可是池彥澤什麼話也不說,站在那裏就有一種氣勢。
“喂!池彥澤,怎麼不說話了?啞巴了?你明明會說話的,怎麼不說啊?一個啞巴怎麼可以繼承你爸爸那麼大的生意啊!”
那個高大的男生背對著我,一隻手插在褲兜裏,另一隻手推了池彥澤一把,嘲諷道。
池彥澤被推得往後踉蹌了一下,依舊麵無表情,渾身透露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有人搶下他的書包,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還惡狠狠地踩上幾腳。
池彥澤一直沉默不語,雙手被兩個男生抓著,眼睛一直淡漠地望著地麵。
我突然有點心疼那個無助的少年。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我勒緊書包帶,吸了一口氣,大步朝那群圍在一起的人衝了過去。
“讓開,讓開!你們這群渾蛋!”
我一邊大喊,一邊抬起腿就朝那群男生中長得最高的那個人踹過去。
哼!
敢欺負我的人,活膩了吧!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千萬別跟女孩打架,尤其是像瘋子一樣的女孩,因為她們打起架來毫無章法,隻求打到人。
我根本不給那個領頭的渾蛋反擊的機會,在他身上踹完一腳後,又補了一腳。
我個子不高,腿也不是很長,用腳踹人實在很吃虧,根本踹不到那家夥的要害,每次都隻能踢到他的腿上。我索性扯下背上的書包,用書包砸他。
“我打!我打!叫你欺負人!叫你欺負人!”
“我打死你!”
……
旁邊那群圍觀的男生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都忘了上前幫忙。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把那個渾蛋打得差不多了。
我得意地捏了捏鼻子,轉過身走向池彥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