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暗度陳倉太傅嫁女(1 / 2)

金陵自古繁華,江南水鄉,流金溢彩;正所謂地靈人傑,江南的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文人騷客所獨有的離愁和才情,無數聲名斐然的才子從這裏飛騰而出,就連那靡靡之音的煙花之地也出了不勝枚舉的女才人。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寬闊的青石板街心駛過,眾人紛紛避讓,光是看那駕車的仆人如此鮮衣怒馬,便知這車中之人非富即貴。馬車呼嘯而過,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直接出了定武門,到了城郊。

那裏早有另一輛馬車在守候,同樣華貴。

聽到馬車的叮當聲,一個俏麗的身影從那輛馬車中走下來,細心的婢女早已扶住了她,她的眉眼十分俊美,鵝蛋小臉白皙粉嫩,娥眉瓊鼻,眼睛大而有神,舉止嫻雅,任誰都看得出這是一位大家閨秀。隻見她娥眉緊蹙,似有萬般憂愁。

另一輛車內跳出一個身段玲瓏的女子,很年輕,有幾分俏麗,看衣著打扮和舉止應該是婢女,隻見她利落地將腳凳放好,把手伸到簾子內,緩緩牽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柔荑來,接著是一身銀紅百褶的紗裙。

“原來妹妹早先一步。”這名身穿百褶紗裙的女子道,若要提起她的大名,在金陵乃至整個南唐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便是南唐的開國名臣周宗的掌上明珠,名喚周憲,字娥皇。若說以前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如今卻已然名冠天下了。一個月前,皇帝李璟的壽宴上,她那一曲《邀醉舞破調》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讚美和稱歎,就連一向格調高雅的李璟都讚不絕口,當即將宮中的藏品燒槽琵琶賞給了她,這種榮耀可謂史無前例的。

事實上,周憲的盛名由來已久,坊間傳說她花容月貌,冰肌玉膚;眉彎似月,唇小似櫻,腰細如柳,以天仙般的容貌壓倒群芳;她詩畫雙絕,能歌善舞。她不但彈得一手好琵琶,她還通曉史書,精諳音律,采戲弈棋,靡不妙絕,真可謂蕙質蘭心。

江采兒微微一笑,道:“姐姐秘密召我過來,有何事要吩咐?”她雖然與周憲姐妹相稱,但明顯在氣勢上輸於她。

周憲微微一笑,露出一個絕美而優雅的笑容,道:“我找妹妹來,就是給妹妹說一聲,皇上已經下旨,再過兩個月就是我與鄭王的大婚之日,妹妹若是記得你我二人的姐妹之情,就該知道自己如今的本分,而我也自然會記得妹妹的恩情,他日免不了要給妹妹尋一戶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江采兒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道:“可是姐姐,鄭王他……”她想說:他動心的人明明是自己,為何你要橫刀奪愛?

周憲笑道:“妹妹詞曲清麗,文筆出眾,是難得的明白人,但今個兒怎生糊塗?是皇帝下的旨意,誰敢不從?妹妹的心思我如何不知?我勸妹妹還是斷了那份心思。”她在勸,更像是在威脅。

男女之情如何說斷就斷?隻道是當斷則斷,卻不知剪不斷,理還亂。

江采兒含淚道:“姐姐向來出彩,樣樣出挑,平素幾個姐妹一起玩耍,難免有些小性兒,惟獨姐姐最寬懷,我向來最敬重的人唯有姐姐。隻是,姐姐真不知道,那素日與鄭王鴻雁傳書的是我?”

周憲臉色大變,不耐煩聽她這些,冷道:“可又是說渾話了!”

江采兒仍道:“雖說我們幾個都是名門閨秀,但哪一個比得上姐姐?姐姐是周大人的掌上明珠,周大人又是南唐的三公,若論嬌貴,姐姐自是第一流的,我本不該存了那爭強好勝的心思,與姐姐爭什麼,可我……”

江采兒乃禮部侍郎江文蔚的幼女,雖不是長女,但也是正妻嫡出。這等身份本是尊貴的,但和周憲一比,就難免落後一截——周宗身份太傅,乃南唐的三公之一,為正一品官階;禮部侍郎不過是正二品官階。

周憲歎了口氣,道:“父親向來說我心比天高,怎奈這世事弄人,我們這樣的出身和門戶,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說到鄭王,那自是好的,不論是你還是我,嫁給他都算得上高攀,可妹妹就當我想嫁過去嗎?”

鄭王李煜雖然萬般好,既是皇帝的嫡親皇子,又生的俊美俸風流,才華過人,是南唐無數少女心目中的懷春對象,可周憲卻不喜他那般不思權術、隻知寄情山水。可她身為重臣之女,斷不能嫁給別國宗室,放眼南唐,能配得上她與她的家族的人寥寥無幾,能滿足她那顆高傲之心的人更是鳳毛麟角,於是,即便她心存不甘,但嫁給李煜卻是最完美的選擇。

既然這是個完美的選擇,她又怎肯放棄?

江采兒道:“姐姐既然不願,為何就不能成全妹妹一次?我自知蒲柳陋質,但對鄭王的情意……”說完便跪了下來。

周憲厭煩地看了她一眼,將她拉起來,道:“一個女兒家家的,口口聲聲情意,不怕別人笑話了去?陛下若是沒下旨意,一切倒好說,如今下了旨意,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妹妹若是不嫌棄,我願勸鄭王娶妹妹為側妃,隻恐委屈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