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名詞:戰爭的若幹描述性本義(4)(1 / 3)

人類觀摩死亡,是為了發現死亡的真相和生命的真意及其根本價值。死亡觀摩作為人類的神聖儀式從來沒有消失過。

一切死亡的真相都是以神秘的方式展示在人的精神和實踐領域,現代醫學和科學並沒有說服人們。因為死者從來沒有機會向活人說出真相,所以,人類從來沒有真正地認識過死亡。一切神秘的關於死亡的存在由此停留或遊蕩在作為生者的肉身的兩個終端,它永遠是神秘的。它永遠被解釋和接受,對死亡真相的無法遏製的焦灼渴求使人在神聖的獻祭中用活人的身體代替了動物的身體,因為人相信,隻有人的死亡以及對死亡的目擊,才能告訴他們死亡的真相。

獻祭行為提供了一種超功利價值。這種恐怖的推演導致了一個無法逾越的絕對價值高度,既死亡價值是一切價值的巔峰。死亡幫助人類完成了關於人的理想存在:它完全拋棄了作為動物性的肉身。用死亡換來的一切價值在一切領域毋庸置疑,活人的悲慟說叫r這個事實。因此,在世俗功利的原則上,死亡可以被認為坫對-切痛苦的解脫,而在超功利的原則上,死亡被認為是一種絕對的無法替代的人類價值。這種價值被用來交換來自世俗社會的神聖肯定。比如“殺身成仁”、“舍生取義”、殉情等等。

死亡焦慮的精神訴求所導致的死亡觀摩是人類龐大的精神活動的根本所在,悲劇因此誕生,悲劇的原型正是獻祭,是人類肉身的放縱狂歡之後所進一步訴求的最為高級的精神實踐,它標誌著人向自身神聖和尊嚴的勇敢邁進。悲劇安慰著一切在現世受難的人,並為他們標識價值。它像一麵鏡子一樣照映和肯定著死亡籠罩下的真正的人性。悲劇攤開了人的所有難題,而唯一有效的解決途徑就是死亡。這種死亡引起人對自身所有選擇的片刻的自信。

黑格爾認為,人類麵對死亡的態度導致其相應的社會處境。奴隸之所以成為奴隸,在於他不能夠麵對死亡帶來的恐懼,在死亡麵前,他選擇了動物性的本能引退以保護肉身;而主人之所以成為主人,是因為他戰勝了死亡帶來的恐懼,敢於實踐死亡,從而獲得了死亡所帶來的絕對價值,因而首先成為他自身的有尊嚴的主人,這種絕對價值使奴隸們感到自卑和不安,進而服從主人,永遠在動物的層麵生存和勞動,並且使這種服從內在地成為自覺,絕望焦慮地注視著真正的死亡的到來。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它至少解釋了權利實現的真相。

說到這裏,就與戰爭的話題不遠了。戰爭的本質在超功利的意義上正是在殘酷的獸性表象下實踐著人的趨向神聖性的價值。無論如何,死亡是恐怖的,人完全意識到它的後果,但是對於達到了對人的價值的理性認識的人來說,對動物性的自覺排斥使他認為在死亡麵前的退卻是一種絕對的恥辱,而相反的選擇卻實踐了絕對價值。死亡的絕對價值引起了人的死亡冒險和對肉身的蔑視和放棄。對肉身的迷戀使人否定超功利的絕對的神聖價值,而對肉身的蔑視和放棄則標誌著人對超功利的神聖價值的肯定。這其中包括人對自身尊嚴的絕對訴求以及由此派生的對種族、國家和人道尊嚴的絕對訴求。

毫無疑問,對曆史的理性審察使人認識到,人類曆史是由不斷的死亡造成的,曆史的價值因此體現為不可避免的綿延不絕的死亡價值。

在死亡的絕對神聖價值的召喚下,戰爭的必要性在人的超越功利的理性認識中成為可能,因此,戰爭盡管造成災難,卻能夠一再被召喚,且往往獲得了精神上的肯定價值。

集中、組織與規訓

集中和組織是人的重大特征之一,在這一行為之上,人類社會的整體性存在成為事實。在生產力極其落後的時代,集中和組織化生存被指明是動物性生存的必要方式。現在看來,單單從這個角度來理解人類社會群居之上的集中和組織,顯得過於簡單。如果說人最初的自在群居狀態是氏族繁衍的天然形成,那麼後天的不斷集中和社會化則是人的主觀努力使然,因此人能夠集中起來,同樣是出於功利性和超功利性原則的兩方麵訴求,而這兩方麵的訴求則導致人類社會集體雙重的價值實現,包括這一實現過程中的自由和約束的實踐。如果說在功利性的一麵,人類的集中和組織體現了協作獲取生存利益的有效性,那麼超功利的神聖原則和精神訴求的存在,則維係了這種集體存在的最根本的、具有絕對控製力的內在依據。成群結隊表明人對自身個體力量的清醒意識和對集中協作力量的充分肯定,在即在的社會集體而前,個人最大的心理訴求是獲得認同和被集體接納,由此將自己保存在一個更為強大的生命實體之中,獲得有效的生存價值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