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後記(1 / 1)

大家都看到了,這是一本關於戰爭的書,也就基本上是關於男人的書,就現有的事實來看,曆史是男性的。這本書的寫作沒有任何現實背景,我是說,它僅僅是思考和某種熱情的結果;這本書的初稿共花費三個月時間,但是它的修改卻經曆了近一年,因為我想搞明白某些問題,至於你向我拷問一個結論,那回答是沒有。

我應該簡單地說說這本書以及和這本書有關的一些事。

從一開始,我就下了一個決心,不用暴力語言談論暴力話題。事實上我也基本做到了,讀者可以發現,我沒有過於激動,雖然這某種意義上抑製了思考的速度和激情。你明白,作為男人,談論有關戰爭和政治的話題,都很容易激動起來,接下來的情形很可能是:暴力語言的碎片像亂箭一樣將鋪開的無辜紙頁射得稀巴爛,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我認為,越是暴力的內容,越要平靜和克製地來談論,從寫作開始到結束,我保持著克製和平靜。因此,這本書裏出現的“流寇”、“流氓”、“黑社會”、“獸性”等以及類似詞語隻是借用漢語詞語中的一般概念,不包含感情色彩。

我必須透露我幵始遇到這個話題時的心情。一個關於戰爭的話題令我激動,而我個人,在相當長的成長階段,對“暴力”這樣一種東西滿懷熱情,但是,當我開啟暴力曆史的大門向內呼喊的時候,鋪麵而來的血腥和恐怖令我開始全身發涼,這種感受使我冷了下來。對暴力最好的體驗是:你參與,帶著你的親人參與,帶著你的妻子兒女參與,帶著你愛的人參與,或者把他們置於暴力的蹂躪之下,然後你旁觀之。

我必須承認,暴力無法消除,它隻能最大程度地減少,這是一個悲慘的結論。無論我們的讀者多麼喜歡觀看戰爭大片,或者其他的什麼暴力主題,但是,我敢保證,其實你隻是葉公好龍。

超越死亡是那些曆史猛人的夢想,但是這種麵對死亡的勇敢得有道理,而你知道,小道理在大道理麵前,幾乎等於毫無道理。父母把兒子或者姑娘生下來並且養大,絕對不喜歡看到他或者她被暴力蹂躪或者毀滅。因此,我們必須渴望並增加某種能抑製對人的傷害或者毀滅的力量,而且這種渴望以及所渴望的力量必須誕生於內心,成長於內心,最終成為一種全新的人格和價值信仰。

但是這本書不能完成這個使命,最多,它隻是一聲“嗨,我們來談談這個”。我們知道,暴力尚且還是工業社會或者後工業社會的日常話題和重要觀摩對象——暴力作為人類的一種交流方式尚且普遍存在。

必須承認,寫一本書直到出版是一個工程,這個工程的可能實現首先要依賴於大量的相關學術研究成果,我必須先去認真地閱讀、學習和思考,對於相關學界前輩的敬仰和感激,我想最好是藏在內心,讓它成為一個永遠的內心的情感。這個工程的最終實現必須仰仗出版,因此,資深出版家劉蘭生先生是我首先要感謝的,而敦煌文藝出版社的策劃編輯馬超先生,我的重要的學習和事業上的朋友,更是有力地支持了這本書在若幹問題上的縱深,我是說,他啟發並促成了若幹思考成果,盡管許多觀點我們也許並不能相互苟同——他在思想領域一貫是激進的。

事實上,在這本書寫作的一年多時間裏,我所經曆的大多數人事都與此書有關,而感慨使人沉默。作為一個大齡青年,在2005年和2006年,我的境遇並不是悠閑的。許多夜晚我都在熬這本書,電腦顯示器所照亮的狹小空間裏,我麵對的是一個基本由男人們構成的話題,這使我幾乎忘記了另一個性別。然而在今年的八月以後,一個叫Vver的姑娘,知道我在寫這樣一本書,她在提醒我別熬夜太久的同時,更加關心一個問題:你說人類能避免戰爭和暴力嗎?——一個來自女性的聲音。當然,我此刻提到Vver,並不是要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要感謝她。

這本書的責任編輯將是賈海燕老師,她將要很辛苦地麵對這堆漢字,我現在所希望的是,這些文字不要令她在閱讀時過於失望。

我想,許多讀者將因為這本書和我相遇,並且可能會教訓我——你已經與我展開了對話,謝謝。

閻海東

2006年12月3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