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潯說，我就是茗嬅，他追了一輩子的人。
我托著下巴坐在殿前的台階上，兩眼呆滯無神地望著前方的某一點，心裏頭亂糟糟的一團。身後不時的有宮女經過，像是刻意說給我聽似的，討論的內容三句話有兩句都是在說龍潯。龍潯那天之後，也帶兵去了前線。
雖然現在這皇宮裏頭沒了正主，可是那些起義叛亂的頭領們似乎也沒有要這江山易主的打算，是以皇帝出逃後，我們這些個女眷的日子倒難得的清閑了一些。我換了個姿勢接著拖著下巴，歎了口氣。
怎麼想也想不通，也想不透，我隻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潭深水中，四周黑漆漆的。我似乎不是一個單純的“尚書府的沈小姐”，在我背後好像隱藏了別的身份，也塵封著一些往事。毫無疑問，龍潯對此事知之甚多，口風卻是緊得很，說話也總是飄忽來飄忽去，雲裏霧裏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從台階上起身，我拍了拍衣裙上沾著的塵土，走向了偏殿。
對於龍龍的不見生，龍潯是這麼同我解釋的：“動物的本能要比人強得多，它們光是靠直覺就能判斷出來誰是強者，而臣服於強者，也是它們的本能。”
我將龍潯的解釋在心裏頭掂量了掂量，覺得還有那麼幾分道理。要真說是動物，龍潯真身我雖沒見過，但龍麽，不都是威風凜凜的麽。路上跑的哪能跟天上飛的比較呢。
大概是老早就聽見了我的腳步聲，待我走到偏殿的時候，龍龍早已經蹲在院子裏，蓬鬆的大尾巴左右擺著的，一下一下地掃著地麵。
我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頭，它便愜意地眯起了眼睛，微微仰起頭來示意我撓撓它的下巴。我蹲下身去，和它眼對著眼望著。
“龍龍。”我說，“茗嬅是誰？她跟龍潯是什麼關係？她跟我又是什麼關係？龍潯為什麼要替我逆天改命？”頓了頓，我接著說道：“龍龍，你還記得我救你的那天麽？那天我手指上全是蛆蟲，那應該是媼施的咒吧。所幸這些蛆蟲並不會要了我的命，反倒是從我體內引出了一股黑氣。你知道麽，那股黑氣竟然幻化了人形，還是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哦不，不太一樣，至少我整張臉都是好的。你說，她會不會就是茗嬅？”
說到這裏我停頓了片刻，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對呀，她一定就是茗嬅了！她一直在我體內，所以他們個個都叫我茗嬅。不過這茗嬅的樣貌真是駭人，龍潯的口味真重，竟然好的是這口。”
原本愜意享受著我撓癢的龍龍嘴角抽了抽，我隻當它是太過舒服了咧了下嘴而已，沒放在心上。
“龍潯竟還追她追了一輩子，可是看茗嬅那個樣子，並不像是善類。不過龍潯那廝瞧著也不像是善類就是了。誒，這追……也不一定是男女感情之事上的追吧？也許，那個茗嬅造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逃逸了，所以龍潯一直在追她？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窮奇也不會一直追著我不放了。”
這次龍龍幹脆把臉撇向一邊，眼神都變得飄忽不定了。我也隻當它這是對我念念叨叨的不耐煩罷了。
此後我又在龍龍麵前絮叨了好一會兒，說的內容不外乎是龍潯如何如何不好。隻是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龍龍眼神裏的光芒流轉，山影變化，就和那個被我不停抱怨的龍潯是一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