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真幻幻始不移,雖萬千人吾往矣(1 / 3)

月霸城殿內,時空變幻。

熟悉的場景,在李霄成看來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冷清的月色,寂靜的大院,一排排兵器豎立在兩旁,不聞可知,是一個尚武的軍人之家。

還有一匹白馬高傲的站立一旁,給人迎麵一種戰栗的動魄。一個俊俏的少年,手持一杆銀槍,身披重鎧,跪於一個雄壯的中年男子身前。

李霄成一聲驚呼,這杆銀槍不正是五虎斷魂槍,這身重鎧不正是鎖子印景鎧,這匹白馬不正是閃電白龍駒。

那個少年,不就是北平王世子,燕山公少保,那個名震天下的羅成!那個中年男子即是北平王,燕山公,靖邊侯羅藝。這裏不正是羅家大院。“你要走?”靖邊侯的聲音喑啞好似秋風中一片枯黃的落葉。

“是!”少年果斷的回答,讓得群星都懼怕得躲進了雲層,緩緩深思地回憶,訴說著早已想說卻又不敢說的心聲,“從小,我就一直照著你給我設定的路線,傻傻的前行。現在我明白了,我不能再躲在這個四麵高牆圍著的侯爺府,繼續做這個自欺欺人的燕山公少保。”

靖邊侯一股無名火自心底而生,雄渾的聲音怒斥大吼道:“羅成!”

想自己羅家滿門忠烈,如今怎出了這樣的不孝子,“你若跨出這個大院,你就不是我燕山羅藝的兒子,從此我羅家沒有羅成此人!”靖邊侯怒發衝冠,斬釘截鐵的說道。

少年眸子裏射出一絲堅決,的確,他成長了,雖然心裏始終有著懼怕眼前高大男子的因子,但為了萬千黎民,忘卻了害怕,“大隋無道,楊廣昏庸,孩兒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殺身求仁,舍生取義,雖萬千人,吾往矣!”

仿佛一記重錘,狠狠擊在靖邊侯的心上!他蒼老而瘦削的身子幾乎經不住這重量,而要向後仰去。院內靜的可怕,靖邊侯盯著少年,緩緩起身,繞過桌子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少年仰著頭,眼裏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和決絕:“爹,你可知你忠心報主頭可斷的大隋是一個多麼腐朽的王朝,你誓死效忠的楊廣是一個多麼荒淫無度的皇上。你不分忠義,不辨道義,你枉稱英雄豪傑!你大漠銀槍的威名震攝天下,燕雲十八騎的凶名遠播遼疆,使婦孺思之而膽寒,壯士聞之而震魄,小孩夜不敢啼哭!你有如此本領卻不思為天下民眾求個太平盛世,反而一昧愚忠這腐如死水的大隋,我今天才知道我有一個助紂為虐的父親!”

靖邊侯氣極,額頭青筋暴跳,瞬間揚起大大的巴掌,正欲扇下。

“你打呀!”少年高仰著頭,眼圈通紅地吼道,“你打!”

靖邊侯撞上少年眼底的恨意,舉起的手如枯敗的樹葉一般,緩緩落下,少年眼角帶著傷痛,心裏漫起一片悲涼:“反正從小到大,我就像你的士兵一樣,錯了你就打,不對了你就罰,這裏是家呀!是家呀!不是你的軍營。我是您兒子,我想有一個能夠循循善誘、教我做人道理的父親,而不是一個統率士兵的將軍元帥!”

少年臉上是那麼濃重的哀痛,那種絕頂的失望和委屈像要把他淹沒。靖邊侯心裏一震,踉蹌後退,臉色蒼白如紙。他完全沒想到,他嚴苛厲責出來的兒子竟是這樣的心思,他恨他啊!他的兒子恨他!看到少年微微抽動的嘴角和濕潤的眼睛,靖邊侯突然想伸手去摸摸兒子的臉,可終究又訥訥縮了回來。

靖邊侯突然之間心灰意冷,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他怔怔地、蹣跚地向院內深處走去:“是,我隻懂得行軍打仗,不懂管家教子,如果你要走,我絕不留你。

靖邊侯嘴角掛著一抹悵然的笑,心裏卻滿是酸楚,“我真後悔讓你去參加你舅母的壽宴,結識了那幫逆天行道的反賊,如今連父母的養育之恩都不顧,做那令人唾棄的反賊!”

少年劍眉英挺,目光灼灼地盯著靖邊侯,一字一字的頓道:“表哥他們做的是替天行道的義舉,我很慶幸,他們讓我明確了我所要選擇的道路。至於受人唾棄嘛,”少年笑道:“我若相信崇高,崇高自與我同在!”

“你認為就憑你能敵得過大隋的虎狼雄獅!”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況且當今之世,如欲平治天下,舍我其誰!爹不是教我心懷大誌,胸中自有雄獅百萬!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

靖邊侯痛心疾首的呼道:“難道我兒要放棄功名利祿,做這對國不忠,對父不孝的反賊嗎?”

少年沒有絲毫猶豫,重重在地上磕下三個響頭,緊緊握著銀槍,轉身大步跨出,遠去的背影遙遙傳來一陣響亮的決絕,“孩兒要忠,也不忠楊廣這樣的昏君,要孝,也不孝你這樣助紂為虐的父親!”

走了,養育了十多年的兒子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拋棄了這個家,走了,從此背叛了國家,背叛了家人。

隻留靖邊侯獨自一人在這大院之中,感受著陣陣淒涼的悲風。身子一陣顫抖,口裏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一口獻血自靖邊侯口中噴出,這個令無數敵人聞風喪膽的百戰將軍大漠銀槍,此刻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怦!”雄壯的身軀轟然倒下。。

“爹,爹,”李霄成雙目閃著晶瑩的淚珠,連忙跑過去想將羅藝扶起,可手伸出,居然從羅藝身體穿過。李霄成不甘心,再次將手伸出,卻還是同樣的結果。!“啊!”李霄成大嘯一聲,雙手重重的錘在地上,卻還是一樣,手穿過了地麵。

這時,他才明白他缺什麼,他錯過了些什麼,但卻再也回不去了,那東西叫做——親情。

李霄成腦袋突然劇烈疼痛起來,時空一轉,眼前的一切又都變了。

同樣的月色,肅殺的氣氛,一個個大營整齊的排列全副武裝的將士四處的巡查著。“這裏是戰場?”李霄成自言自語的問道,突然他的身體出現在其中一個營帳裏。

依舊是那個少年,在大營內,他正悄悄的偷盜案桌上的一卷陣圖,旁邊,一個將軍正安穩的熟睡著。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霄成痛苦的低下頭,這不正是他偷盜銅旗陣陣圖時的情形。“義父,成兒兒愧對你!”李霄成重重的跪在地上,那位熟睡的將軍,就是他的義父,雙槍勇尊定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