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楓葉紅了(1 / 2)

在冬天,黃土高原的小村子裏,有暖烘烘的火爐,有冷颼颼的風,有厚實的冰河上溜來溜去的孩子們,有放眼望去的牛羊在咀嚼秸稈,還有那漫長而安靜的夜晚。是啊,還能有什麼呢?有的隻剩下對瑞雪豐年的企盼,對平安健康的想往,對七彩世界的思幻,那麼多不知道的希望,淳樸到有那麼多的不知道。可是有一天,村裏突然就有了通往縣城的公交車,人們開始送孩子考大學,開始外出打工,也開始玩牌打麻將,村子裏開始了前所未有的眼花繚亂。楓葉實在想不起這一切的變化應該追溯到哪一年的哪一天或者哪個標誌性事件的發生。

十年前,楓葉也去了縣城上學,是搭乘蹦蹦車去的,帶著被褥,帶著木箱,帶著父母的大學夢,帶著陌生的雙眼空白的大腦。楓葉和其他同學不一樣,十二歲的她沒有讓父母整理床鋪,沒有哭哭啼啼,沒有懼怕那即將開始的寄宿生活,更沒有因為自己是縣裏的前一百名傲氣十足,她隻是安靜的送走父母,坐在床上開始她的不知所措。是啊,安靜的村莊孕育了靜悄悄的她,這樣突然被留在一個如狼似虎充滿血腥的競爭環境裏,楓葉沒想過,父母更沒想過,這讓她如何應對呢?

跟著時間按部就班的跳到期中考試,楓葉才恍然得知學校還有召開家長會的慣例。名次中等,分數中流,楓葉哪受過如此尷尬的打擊,當年在村裏上學一直獨占鼇頭,今非昔比的難過啊!想想父母冰天雪地參加完家長會就匆匆離去,想想自己吃食堂粗茶淡飯的辛苦,再看看那可憐兮兮的成績,楓葉終於感到了骨頭疼的滋味。不就是幾門破課,我稍用心你們就全完了,楓葉這麼想著。於是,語文課打瞌睡不再那麼頻繁了,上自習開始不吃零食了,課後偶爾也開始溫習了,宿舍的臥談會也開始提前收場了,當然期末考試後,班主任老師驚得大跌眼鏡,沒想到楓葉居然是班級前五。楓葉才不像別人那麼咋咋呼呼,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在進步,她一直覺得走在前麵就是理所當然,反倒讓她懷疑的是自己的身高體重和學習成績有正相關嗎?楓葉成績長了一大截,身高長了一大截,體重居然也長了一大截。楓葉不是那種隨身攜帶小梳子小鏡子的俏姑娘,所以她不會擔心胖一圈的負麵意義,她喜歡正兒八經地搪塞那些總是對她誇非誇諷非諷的叔叔阿姨關於身高體重與學習成績的數學相關理論,弄得那些頭疼的家長們更加的雲裏霧裏。楓葉沒有漂亮的衣裳,沒有流行的書包,她隻和花枝招展的同學點頭微笑,她厭惡那種互贈賀卡的假情假意,她滿腦子都是青青的河邊草燦爛的山桃花,她清澈的雙眸裏會把別人的偽善倒映出來,以至於她的前後左右都熱衷於親親的叫她聲老幺。

也許時間太久,人們就越鍾愛曾經的點滴,也許生命太長,人們就越眷戀短暫的輝煌。小小的楓葉,小小的故事,她總是遊走在南唐後主的憂鬱裏,徘徊在出世表的真誠裏,總是紮在琦君的辛酸往事裏,鑽進三毛的撒哈拉裏,總是和魯迅一起橫眉,和梁曉聲話說普通人。楓葉的同桌換了一撥又一撥,有一個喜歡《平凡的世界》,於是她聽了兩遍純樸的農家悲喜;有一個喜歡《十七歲不哭》,於是她聽了三遍校園裏的青澀年華;有一個喜歡周星馳,於是她聽過了大話西遊一又聽大話西遊二;有一個喜歡梁朝偉,於是她聽了無間道一又聽無間道二。雖然楓葉闊愛《哦,香雪》的平平淡淡,但還是非常感激她那些親愛的同桌們曾經給她無趣的生活增添過轟轟烈烈的點綴。怎麼能不想念他們呢?總是在自習課上偷偷摸摸認認真真地洗耳恭聽,那是多麼美好的回憶啊!楓葉在日記裏這樣寫道:“我在無邊的孤寂裏苦覓著優秀,那該死的好學生的勾當啊,卻發現了至親至愛的同桌,我們一直在沉重中悄悄地幸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