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聚在一起小聲蛐蛐,看著那邊被男人說教的青年。
“好啊阿月,你能耐了啊,我不讓你下來你就藥倒我是不是?我為什麼不讓你下來的原因你不清楚嗎?
就你這身子骨,平日裏我生怕你磕著碰著哪,這墓裏有多危險我比你清楚!出事了怎麼辦!啊?”
月終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小黑老師生氣了。
瞅著他裝鵪鶉的可憐樣,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我醒得早,你們還沒有深入,就憑他們幾個能把你保護好嗎?
阿月,很多時候我都能順著你意來,但這件事……”
“我知道錯了……”
青年帶著隱隱的哭腔,眉頭微皺,眼眶微紅濕潤的看著他。
似乎他再說一句,就會掉金豆豆。
黑瞎子一下泄氣了,想說他又不敢再說下去,無奈的用指腹擦過他的眼尾:“你就是仗著我寵著你,拿你沒辦法……”
他從床上醒來時,隻看見了陳丞橙和嗨少,就知道月終給他的那杯水下了藥。
其實他的體質沒那麼容易中藥的。
可他不知道阿月究竟是用了什麼藥才能藥倒他。
在得知他們已經下墓有近一個小時時,他無法形容他當時的心情。
他生怕他來晚了,生怕他的小先生出事。
“阿月…別再讓我擔心了好嗎?”
十九年的情誼,青年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重。
這是他教出來的學生,是他看著長大的……
這是吳三醒第一次看到黑瞎子如此失態,或許他要重新定義這位小先生在黑瞎子心中的份量了。
月終知道自己的這一遭嚇到了黑瞎子,可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很多次。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這樣。
可是沒有可以,他無法做出承諾。
“跟我回去,好嗎?”
青年回以沉默的態度,黑瞎子突然很心累。
不再等青年回答,他拽著月終的手腕往回走。
任何人都可以下墓,他也沒必要去管。
唯獨月終不可以!
吳斜等人也沒有阻止,因為他們也不希望青年跟著一起。
可是……
“離開了,我會死的。”
這句話讓黑瞎子停下腳步,扭頭訓斥他:
“你說什麼胡話呢?!阿月,你不能因為我不同意你下墓就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這種地方……”
“沒開玩笑。”月終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重複了一遍:“沒開玩笑。”
月終一步步走近他,抬頭看著他,墨鏡鏡麵倒映自己的臉龐。
他看見了,自己蒼白的皮囊下,是腐敗的肉體和惡臭的靈魂。
語氣輕飄飄的開口:“十歲的車禍,和十六歲的三槍,不是意外。
玄門一道算人不算己,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我窺探天機企圖搏出一條生路,那是反噬。”
我用兩次反噬,換來了如今還站在這裏。”
黑瞎子錯愕的看著他,嘴唇囁嚅。
就連身後的幾人也鴉雀無聲,滿眼震驚。
月終抬上撫上心髒,低眉垂眼,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弧度:“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飛快流逝……
我沒有時間了…可是……”
再抬眼,他的眼底通紅一片,滑下一滴淚:“瞎子…我不想死……”
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浮現在他的眸中,沉重得讓黑瞎子一度窒息。
青年哭的無聲無息。
久病之人,最恐懼的便是死亡,哪怕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可隻要有一絲希望,又怎麼會放棄呢?
墓室內寂靜得隻餘下呼吸聲。
黑瞎子緩緩鬆開了他的手腕,顫抖著手抹去他臉上的眼淚。
他不會懷疑月終的話,因為他是月終,他的小先生。
如果能在這裏找到阿月活下去的方法,闖一番又何妨?
最後下定了決心:“有我在,阿月,你會長命百歲的。”
月終垂下眼簾,長命百歲嗎?
可他想要的,不是長命百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