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蘇傾城，是在北校的食堂。
他跟普通的男大學生一樣，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即便離得很遠，我也忍不住會被他吸引視線。
可這一次，當他真的端著飯盒，穿越人群，坐到了我對麵，我卻嚇得不敢再抬眼。
因為離近了才發現，他的指縫之間，透露出濃烈的死亡的氣息。
那是一種很明顯的黑紫色，別人或許看不到，但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沒錯，我能看見鬼。
更準確說，我可以看見死後遊蕩在人間的魂魄。
他們大多保持著生前的模樣、衣著和習慣，生活在屬於他們的世界，與活著的人互不打擾。
就像那隻生前常常來我宿舍窗前討要食物的黑貓，在某一天死亡之後，依舊會來我窗前乖乖坐好，等著我端吃的、喝的給它。
它的屍體，還是我親手埋的。
而在那之後的每一天，我也習慣了收拾那些它吃不到的食物和水。
有時候我甚至忘了來的是它的魂魄，還是忍不住摸摸它的小腦袋，應它的每一聲喵叫。
但若是人的魂魄，我並不敢輕易招惹。
曾經有個老奶奶，非逼著我去超市偷一袋麵包並被老板娘抓住罵了一頓，她才放下執念，往生極樂。
可丟臉的是我呀，差點被扭送派出所的也是我。
那個老奶奶的遺憾還算小的，但若是旁的什麼殺人放火的遺憾，難道也要我去幫他完成麼？
我本來膽子就小，也習慣了低調做人，根本不喜歡惹是生非。
所以這個異於常人的能力，對我來說，隻有困擾，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自那以後，我哪怕意識到周圍有鬼，也全當看不見。
可這一次，我似乎被盯上了。
他坐到我對麵後，沒有吃飯，也許本來就不能吃飯吧。
隻是一味地雙手抱胸，玩味地看著我。
爾後，才輕輕發問：“你看得見我吧？”
“……”
我連塞帶刨，恨不得多長幾張嘴，這樣盤子裏滿滿當當的飯菜就能一下都吃完。
反正，我是沒膽承認這件事的。
可能吃得太快，下一秒我就嗆住了。
他立刻抓住我的反常，趕緊繼續追問：“怎麼，心虛了？”
“……”
我不能有任何反應，繼續自顧自吃飯。
幸虧有平時走得近的同班同學端著吃完的餐盤過來，問我吃沒吃完。
我趕緊起身，和她一起離開。
然而，這個長相帥氣的鬼儼然沒打算放過我，跟在我身後繼續質問：“張瑩瑩，你裝也沒用，我知道你能看見我，不然你怎麼可能每次的目光都精準地滯留在我身上？”
“……”
我被他這麼逼迫，整張臉差點通紅。
我總不能回他，要不是看你帥，我才懶得看你？
不是，我根本不會回他。
腦子一下子亂成了一團漿糊，我最終定下心，叫身邊的同學等一下。
她一臉疑惑，問什麼事。
我沒有回，隻是一股腦地跑到年級校草麵前，草稿都不打，張口就來：“顧青斐，我見你第一次就很喜歡你，之後你每一次出現我都忍不住想看你，我喜歡你，你知道我心意就好，也不用答應跟我在一起。”
我表白完拉著同學就跑，她都被我的言行驚呆了。
我隻顧回頭查看那個鬼有沒有跟上來，根本不知道整個食堂都因我炸鍋了。
所幸，他並沒有跟上來。
看來，我的脫身之策，也算成功了。
不由地，我鬆了一口氣。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的這次高調表白，不僅招惹了無辜人士顧青斐，還把我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
也讓我第一次明白，社死也並不比被鬼纏上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