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首詩說的正是上元燈節時,情人相約的情景。
但現實顯然遠不及詩中所說的那般浪漫溫馨、安靜。至少,當荼蘼看到街道上攢動的人頭,如潮的人流,就忍不住深深的抽了口氣。
季竣廷注意到她的神情,不覺笑道:“怎麼,看著覺得腿軟了?”
荼蘼衝他吐吐舌頭,她今兒穿了一身男裝,身邊也隻有季竣廷在。
要說燈節,她前世並非沒有參加過,但那所謂的參加,卻隻是在上元燈節那日,穿著大禮服,與林垣馳攜手,登上神武門的城牆,含笑凝聽城樓下如雷的歡呼與叩拜。
那時的說法是與民同樂,可今兒想起當時的那一句與民同樂,卻讓她在恍同隔世而外,另有一種可笑的感覺。若說與民同樂,似她今日這樣,才算真是與民同樂罷!
牽著季竣廷的手,兄妹二人在燈市上艱難前行。兩側花燈輝煌,映得整條街道流光溢彩,幾不似人間。另有許多富貴人家更在家門前,搭起了高台,台上掛滿了花燈,燈下懸掛著一條一條的的紅色綢帶,綢帶上以黑筆題字,卻是燈謎。
荼蘼看得睜大了眼,忍不住搖了搖季竣廷的手,笑道:“二哥,我們去猜燈謎,可好?”
季竣廷笑著抬手,在她額上敲了一記:“好,不過我們可先說好,若是猜中了,那些獎品,我可是不幫你拿的!”
荼蘼小嘴微微一翹,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今兒乃是上元節,她大哥去了韓家,三哥則與虎賁的一群人不知去了哪兒鬼混。既是出來玩的,她自然也不愛帶許多人,因此隻是與季竣廷二人溜了出來。眼兒靈活的一掃,她靈機一動,便笑道:“我拿就我拿好了,二哥,你快去猜謎!”
季竣廷一怔,但看她鬼靈精怪的模樣,又不舍拒絕,因攜她登台。
此刻高台之上,已擁了不少的人,正自指指點點,偶爾有人猜中一條,便上前扯下紅綢,上前說出謎底,每每猜中,台上便爆起一陣歡呼,一聲鑼響後,便有傭仆奉了禮物上來,卻都是一些汗巾、折扇一類的小東西。其實不值甚麼錢,圖的不過是個好彩頭罷了。
荼蘼看著有趣,隻在後頭推著季竣廷。季竣廷被她推得哭笑不得,隻得上前,順著花燈的擺放,沿著走了一遭。凡遇有些把握的謎題,便將那紅綢扯了下來,捏在手上。
才走了一排,眼看著手上已提了一把紅綢,他也沒那興致再走下去,便拿了紅綢過去中間兌換。猜謎這東西,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非但要求腦子靈活,觸類旁通,更要知識廣博,能想到別人所想不到的地方。偏巧季竣廷這人二者兼備,因此猜了起來也便分外輕鬆。
本來他扯了一把紅綢,便已甚是醒眼,再加他人物俊秀,氣度軒昂,身邊帶著的荼蘼又是粉妝玉琢,萬裏挑一的人才,二人站在一起,自然更是引人注目。
此刻見他過來中間兌獎,眾人唰的一聲,也顧不上那些燈謎,紛紛簇擁過來,興致勃勃的等著看熱鬧。季竣廷對眾人的目光早已習以為常,也不在意,便抽出手中紅綢,一條一條的將謎底說了出來。他猜的極快,遞一根紅綢,便說一個答案,倒將那主持燈謎會的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忙了個不亦樂乎。他隻是個管家,又豈能將這所有燈謎答案全都記了下來,因急急的取出小冊子,季竣廷說一個,他便低頭查一個,驗證無訛,便付給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