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是在四月初一傍晚方才進了京城的,早些時候,早有人通知了侯府上下。在二門口上,換了暖轎一路抬進房裏。段夫人早在屋裏等她,見她進屋,也隻是歎了一聲,並未多說一個字,而屏風後頭,也早備好了沐浴用的木桶。
她簡單的沐浴過後,便有人捧了飯菜來,荼蘼也隻是隨意的用了些。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欲言又止,最後也隻是道了一句:“回來就好,其它事兒,也不必在意!”她一生平順,此前所遇的最大痛心事兒,也不過是小婢勾引丈夫,幼子身體不好。如今人在家中坐,卻忽聽得女兒落水,幾乎身亡,怎由得她不心驚膽戰,徹夜無眠。
荼蘼一頭答應,一頭牽了段夫人的手:“娘,我沒事兒的,您也早些回房歇著去罷!”自己落水並無幾日,段夫人卻已明顯瘦了一圈,且麵色蒼白,眼底青黑,她看著也覺心疼。
段夫人雖點了頭,畢竟還是不肯離去,細細的看了女兒一回,又同她說了一回話,見女兒累得眼皮都抬不動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季竣鄴則在應付完父親之後,身心俱疲的回到自己房內。韓璀已安排孩子睡下,正默默坐在房內等他。見他進門,忙起身過去為他除去大氅。
季竣鄴疲憊的擺了擺手:“早些睡罷!”他是真累極了,累的動也不想動。
韓璀應著,忙叫了芸樺來服侍季竣鄴盥洗休息。
清平侯府內,二更過後,各院子內的燈火逐一熄滅,安寧靜謐的一如既往。
荼蘼畢竟是累了,回家後,心情也自與在行宮之內大不相同。這一閉上眼,便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醒後才知段夫人已遣了幾撥人來問她,且囑她不必著急起床,隻好好調養。
荼蘼聽明秀說了情況,心中不覺很是酸澀了一回,畢竟還是依著段夫人的言語,盥洗之後便鬆鬆綰了發,用了些燕窩粥,便靠在軟榻上,隨意取了一本閑書來看著。才剛看了幾頁,段夫人便到了,母女兩個又說了一回話,段夫人卻是絕口不提景川行宮之時。及至午時,飯便擺在了荼蘼屋裏,段夫人用了午飯,便囑荼蘼好好午憩,自己這才去了。
荼蘼死裏逃生了一回,正自疲累,加之春日易倦,便也不覺沉沉睡去。待到一覺醒來,便聽得外頭慧芝正同人說話,她側耳細聽,卻覺那少女聲音頗為耳生,也不知是哪個院裏的丫鬟。她如今病後乏力,並無意多管閑事,因略略抬高聲音,喚道:“慧芝!”
門外的慧芝答應了一聲,便即掀簾而入,身邊卻還跟了一個身材嬌小,容顏清秀的丫鬟。荼蘼撐起身子,溫和道:“我有些渴了!”慧芝答應著,忙過去為她倒了水來。
那丫鬟卻已端端正正的對她行了一禮:“季小姐萬福!”
荼蘼聽她喚自己小姐,這才意識到對方竟非自己府上的丫鬟,難怪看著這般的眼生。喝了一口慧芝遞來的茶水,她以征詢的目光看了慧芝一眼。慧芝忙笑道:“這是熙國公府玉郡主跟前的斂兒,說是奉了玉郡主之名,來送信給小姐的!”
荼蘼點了點頭,對斂兒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斂兒忙搖頭道:“斂兒可不敢當季小姐的辛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