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有些煩惱的坐在床邊,眉頭輕蹙。足踝處已塗了藥油,而且也推拿過了,如今若不動它,確是感覺不出疼來,但卻使不得一絲力氣,隻略略一動,便覺出十二分的疼痛。而且足踝處已明顯比先前腫了一圈,且微微泛出青紫來。
紫月在旁看著,忍不住道:“小姐,可要尋個太醫來看看?”
荼蘼搖了搖頭,傷在腳踝處,又是扭傷,便是請了太醫來亦不會有甚麼不同之處:“紫月,你替我去尋吳公公,告訴他,就說我崴了足踝,怕是要休息幾日才得好!”
紫月應了一聲,便又匆匆出去。紫月剛去了不多一會,紅英便提了食盒入內,荼蘼訝然道:“天又已晚了麼?”今兒這一天,過得還真是夠快的。她想著,不由輕歎了一聲。
紅英聽她歎氣,不覺抬頭對她一笑:“小姐有心事?”
荼蘼一笑,伸手一指自己的足踝:“心事倒談不上,腳事倒有許多!”
紅英聽得抿嘴一笑,道:“不過是將養幾日的事兒,說起來,倒可乘機偷個閑!”
她素來少言沉默,卻是難得會說出這等近似笑話一般的話語來,倒聽得荼蘼為之展顏:“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說著這句話時,心中卻是不由的歎息了一聲。
二人又說了幾句,才見紫月從外頭進來。荼蘼便問道:“吳公公可曾說甚沒有?”
紫月道:“吳公公隻說會將此事稟知皇上,倒並沒多說!”
荼蘼點了點頭,這才喚紅英將食盒內的食物取出,又叫二人坐下同吃。自打她過來昭德殿,****皆與二女同食,因此二人倒也習慣了,當下三人用了飯。荼蘼既傷了足踝,左右無事,紅英便早早提了水來,服侍荼蘼盥洗休息。
因時候尚早,紅英便取出這幾日正繡著的一雙鞋麵,將房內燈光挑亮,在燈下細細做了起來。荼蘼見她在做女紅,一時不由來了興致,因問道:“這鞋樣子可描好了?”
紫月在旁笑道:“她早說要做一雙鞋,樣子早都描好了,隻是一直不得空兒。如今在小姐跟前服侍著,日裏才算得了閑兒,偏她手腳又慢,做了這些日子,一隻也還不曾做好!”
荼蘼聞言,便笑道:“是麼,既如此,不妨拿來,待我也幫上一幫!”
紫月聽了便笑,也不理紅英在旁使眼色,便笑笑的起身,去翻紅英的繡篋,不多一會的工夫,已將另一隻鞋麵取了來,荼蘼又叫紅英將她手中正繡的那隻鞋麵取來,細細看了一回,還了紅英後,這才閑閑的穿了針線,慢慢繡了起來。
紅英見她動作竟比自己還稔熟許多,倒吃了一驚,訝然道:“小姐竟會做這個?”
荼蘼抬頭一笑:“我母親年輕時,繡工最精,我亦跟她學了幾日,不過是閑時打發打發時間而已,其實學了不過十之一二!”
紫月笑道:“那小姐作出的東西該是極好的!我與紅英自幼入宮,也不曾學過,不過是後來見宮裏一些手巧的姊妹們時常做,便在一邊學了些,其實粗淺得緊!”
紅英亦在一旁點頭,目光殷殷的望著荼蘼,似有向學之心。
荼蘼停了手,微微怔了片刻,歎了口氣,道:“我也隻是會些皮毛,我母親身邊自幼跟的幾個丫頭學的都比我好,將來我若能帶你們出宮,便請她們教教你們!”
二女互看了許久,紅英才輕聲道:“若有那一日,是再好不過了!”
荼蘼默然垂首,纖指微動,飛針走線,卻不再開言。這些日子,她一直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出宮之事未必便能那般的順利,若是事與願違,屆時能保全自己已是不易,又遑論其他。
她既不再說話,紫月與紅英兩個自也不好胡亂開口,隻得各忙各事。
荼蘼的刺繡確是學自段夫人,她對這東西其實並無太大興趣,但因無事,倒也下過一些工夫。加上她原就寫得一手好字,繪得一筆不錯的工筆畫,因此刺繡倒也頗具神韻。段夫人便常常笑歎荼蘼不肯用心學繡,否則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過她也隻是口中說說而已,畢竟以荼蘼身份,便是學得再好,也不過日常自娛而已,能用得著之處,實在也並不多。
三人做了一會女紅,眼見天色已晚,荼蘼便也無心再做下去。將手中已然繡完一枝牡丹的鞋麵遞還給紅英,笑道:“今兒不早了,都歇著罷!等明兒得空,我再幫你作!”
紅英忙接過那塊鞋麵,隻見紅花嬌豔,翠葉欲滴,栩栩然若見實物,不由的歎了口氣:“小姐若果真替我作了這個,我手上這個,卻還怎麼能用!”
荼蘼一笑,隨口道:“那我便替你做完這一雙鞋麵便是了!不過你日後若學得精了,可要替我做個十雙八雙補償我才是!”她自幼身邊跟的便是段夫人房裏極有體麵的大丫鬟。從前的飛霜與她雖名為主仆,二人實如姊妹一般,一同說笑一同玩耍。故而她也早習慣了對身邊丫鬟親厚,這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對之處。
紅英怔了一下,默默看她許久,才輕聲道:“多謝小姐!”紫月在旁亦是一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