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煊憐惜的伸手輕輕撫了撫荼蘼剛剛沐浴過後,仍有些微濕的發:“快十八歲的大姑娘了,這愛撒嬌的性子怎麼卻還是同小時候一般無二……”語近嗔責,卻更多寵溺。
荼蘼隻是乖巧的笑,也不駁嘴。倒是段夫人在旁搖了搖頭,伸手擰了擰她的麵頰,問道:“你這張臉是怎麼弄的,怎會變了這樣?”
荼蘼笑答道:“陸大哥特意請了江湖聖手為我做了這麼張臉,可是不易呢!就隻有一個不好,要想複原,便得用特殊藥物清洗,隻是洗了便也沒了,所以可不能隨意洗!”
她口中的陸大哥自然便是邢二妹的丈夫陸展。
季煊聞言,很有些不讚同的搖搖頭:“出去幾年,盡學了這些神神叨叨的鬼把戲!”
段夫人聞言則蹙眉嗔責道:“既有這個法子,你怎麼卻不早些回家?”她並不關心這些雜事,她關心的隻是女兒能不能常常留在自己身邊。
荼蘼抿了下唇,這些年她之所以不回家,一來是怕林垣馳等人留了眼線在自己家中,正自守株待兔;二來,也是擔心一旦回家,自己便再舍不得離開。
季煊見女兒神情,已稍稍猜到了一些她的心思,因歎了口氣道:“罷了,女兒大了總是不由爹娘,隻是……你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更何況……他如今已是皇上了!”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暗揣摩女兒的心思,想來想去,卻總覺得有些想不明白。在他看來,無論是林培之還是林垣馳,無疑都是天下閨閣女兒擇婿的最佳人選。若說女兒中意林培之,這麼些年,她也並沒前去南淵島,若說中意當今皇上,她卻又在宮中放火悄然潛逃。
當年他乍聞昭德殿失火,女兒所住之所被燒的片瓦無存,女兒更是屍骨無存,真是又驚又怒,卻又擔心夫人受不了刺激,也不敢將此事對段夫人說起,隻是暗暗發愁。
這種痛失愛女的傷悲心情並沒維持太久,因為噩耗傳來的當日夜間,林明軒便悄然來了季家,並捎來了荼蘼的信物。知道女兒安然無恙之後,他初時欣然,繼而懼怕,不管有何理由,荼蘼膽敢放火燒宮,隻這一條罪名,已夠他們全家滿門抄斬了。
而在林垣馳繼位之後,她的這種行徑甚至根本就是欺君之罪。宮中的廢墟殘垣很快便被清理出來,裏麵的一切也驗證了林明軒的說法,但新帝的做法卻令他吃驚。
他似乎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有一個字提及失火之事,對於荼蘼的失蹤,他也是淡然以待,對清平侯府,不但未有絲毫加罪之意,這幾年,更是一意提拔,青睞有加。這一係列的反應,讓他開始覺得這一切怕是另有玄機,隻是玄機何在,他說不清楚更想不明白。
荼蘼默然片刻,方才輕聲道:“女兒明白!”她明白,卻無法接受。四年前,她做出這個決定時,何嚐不是猶豫難決。正因不確定,故而逃離皇宮後,她並沒立刻離開京城,而是悄然的躲在暗處,默默的觀察著林垣馳的動向,她心中何嚐不害怕此舉會連累父母家族。
好在京中一切都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林垣馳迅速而俐落的將此事壓了下去。京中情勢稍定之後,向玖便即被抓,但林垣馳畢竟還是給了林培之三分顏麵,隻令人遣送其回南淵島。
荼蘼確定了這一消息後,再沒在京城停留一步,悄然易裝趕往武昌。
季煊看出女兒無意再多解釋,不覺暗暗歎了口氣,岔開話題道:“前兒你大哥自京中送了一張喜帖來,我想著,這事也該讓你知曉!”他說著,便起身自一邊取過一張大紅泥金喜帖來,遞了給荼蘼。荼蘼忙起身,接過喜帖,打開看了一眼。隻是一眼,她便不由的一驚:“林三哥?”帖子乃是福威伯府送了來的,請的正是季煊夫婦二人,而喜帖內的雙方,男方正是林明軒,而女方卻是先承平帝最小的妹妹魯平公主的幼女英華郡主。
段夫人先前便已見過這張喜帖,因此卻無一絲意外之意,隻道:“可不是,說起來,明軒那孩子去年年下還來了一趟蘇州,這些年不見,這孩子倒是愈發出色了!”荼蘼所以能順利離宮,林明軒出力不少,段夫人早從季煊口中知曉,因此對林明軒更是不同。
荼蘼垂眸沉吟許久,方才問道:“爹娘可打算回京城?”
季煊道:“為父這幾日正打算回信給你大哥,讓他代我們送一份禮也就是了!”自打四年前攜妻遠離京城,他便打定主意,準備在蘇州終老一生,因此並沒打算回去。
荼蘼點了點頭,輕聲道:“女兒與林三哥也算有一段交情,且容女兒在行李中尋幾樣合適之物,便以爹娘的名義贈予林三哥,以謝他往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