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二人說笑了一刻,眼看著已近午飯時間,荼蘼拍拍安哥兒的腦袋,正要說話,那邊卻又有人急急的過來。見了她與安哥兒在一起,忙停下腳步,行了一禮。
荼蘼抬頭看時,卻是安哥兒身邊的杏兒。安哥兒也已瞧見了杏兒,因跳了起來,叫道:“我知道我知道,該去祖母那裏用飯了!”他說著,便伸了手去拉荼蘼。荼蘼一笑,朝杏兒點一點頭,便也起了身,攜了他的手,緩步往主院走去。杏兒便乖巧的跟在她二人身後。
安哥兒心情甚好,一麵走一麵道:“等一會子吃了飯,我們便去坊市買簫罷!”
荼蘼答應著,便又隨口問道:“你這孩子,怎麼不去學琴,卻這般著緊要學簫?”曆代文人雅士皆以撫琴為雅事,卻視簫笛等物為靡靡之音,不屑學之,故而荼蘼才有此問。
安哥兒眼中迅速閃過一抹失落之色,抿了下唇卻倔強道:“我就是想學這個!”
荼蘼心知其中必有其他原因,卻也不好再問,隻安撫的輕輕捏了一下他小小的手掌。一時到了主院,季煊與段夫人卻已在廳裏等著,卻是不見季竣廷。荼蘼牽了安哥兒進去,對父母行了一禮,笑問道:“竣廷呢?怎麼今兒又不見!”
當著滿屋的丫鬟仆婦,她便主動省卻了稱呼,又直呼季竣廷的名字。段夫人笑了一笑,道:“他一早便出去了,適才遣人回家報信,言說不回來吃午飯!”她說著,便對二人招招手,示意她們坐下。荼蘼便在二人下首坐了,一邊的綠兒送了水使二人洗手後,這才送上飯菜。
四人安安靜靜的用了飯後,一邊又有人奉了茶來,荼蘼一麵喝著茶,一麵與段夫人說些閑話。安哥兒便有些坐不住,在一邊不住的對荼蘼使眼色。荼蘼看的好笑,正要開口,上首的季煊已皺了眉,喚了一聲:“安哥兒……”
安哥兒嚇得一縮脖子,忙乖巧起身,規規矩矩的垂首道:“安哥兒在!”
荼蘼見他那副噤若寒蟬的模樣,不由失笑,忙伸手暗暗扯了一下段夫人。段夫人會意,微顰柳眉的朝季煊道:“你呀,總在孩子麵前擺著臉,剛吃了飯,可莫要驚著他才好!”
季煊早將她們母女的小動作看在眼內,因冷哼了一聲,對安哥兒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荼蘼忙在一邊道:“早些時候,女……晚輩與安哥兒約了同去坊市……”
她幾乎便要說出女兒二字來,虧得轉得快,但話語卻頗見生澀。
季煊看她一眼,嗯了一聲,便沒再言語。
段夫人則關切道:“春日裏頭最是犯困,依我說,還是回房睡會再去的好!”
荼蘼笑著瞧了安哥兒一眼,見他一臉迫不及待的神情,終究還是道:“今兒起的甚早,這刻兒其實也並不犯困,還是先去坊市走一走再說罷!”
段夫人笑著搖了搖頭,畢竟道:“既如此,你們便去罷,記得早去早回!”
二人忙應了,各自起身行禮告退。段夫人看著二人,多少有些不放心,因又叫住二人“且慢!”二人聽見段夫人叫,隻得又回過頭來,段夫人便轉向季煊道:“老爺,這兩個孩子單獨出去,卻怎麼使得。依我看來,老爺還是使王安帶兩個人陪她二人走一遭罷!”
季煊聞言,也覺有理,頷首道:“正該如此!”言畢,便招手喚過綠兒,使她去同王安說上一聲兒。綠兒一麵答應著,一麵快步跟了出來。安哥兒對著祖父不敢說些甚麼,掉過頭來,便忍不住苦起了臉,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兒。荼蘼看在眼中,不免又是一笑。
段夫人笑吟吟的目送二人出了廳門,這才欣然回頭對季煊道:“這兩個孩子倒投機!”
季煊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盞,示意段夫人有話回屋再說。段夫人頷首,二人離了小廳,回房之後,季煊才道:“安哥兒自幼與荼蘼便極親密,荼蘼剛剛離家之時,他還很是問了些日子。如今他雖大了,幼時的事兒也多不記得了,但那份親密感總是在的!”
他說著,不由的輕輕歎了口氣。段夫人與他夫妻多年,自然明白他之所以歎氣,是因女兒便在身邊,卻要遮遮掩掩,不敢相認。這事,她又何嚐不難受。沉默了片刻,她道:“我這幾日總在想,莫若便認她做個幹女兒,這樣稱呼起來也方便些!”
季煊想了一刻,卻覺這法子雖不甚好,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因頷首:“也好!”
夫婦二人正在屋內商量著,那邊荼蘼與安哥兒兩個已一路出了怡園,身後還跟著那個王安。王安二十餘歲,麵相甚是老實本份,卻生了一雙細長精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