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又是六月六(1 / 2)

季竣灝聽冼清秋說完事情經過,不覺擰起了劍眉,卻隻默然不語。冼清秋侯了半日,等不到他的話,終於有些不耐,因追問道:“竣灝,若是……你會幫誰?”她雖直來直去慣了,但遇了這等犯忌諱之事,畢竟也不好過於直接,言辭之中卻也帶了幾分隱晦。

季竣灝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清秋,這事,你就莫要問了!目下,我還沒考慮到這事上來!”他與冼清秋不同,冼清秋與熙國公府已幾近決裂,不過是礙於皇室顏麵,不曾戳破這層紙而已。而他,所要考慮的卻有清平侯府、有他的父母兄長等等等等。因此,對他而言,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願去考慮這些的。即便到了萬不得已,他也很難出手,大不了不過是個兩不相幫而已。

冼清秋明如秋水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好半日,才問道:“你不打算去問一下我小舅舅?”

季竣灝幹澀一笑,卻還是很堅定的搖了搖頭。有些事兒,不知道也就罷了,若知道了,就必須盡快作出決定,而他目下卻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任何與他意願相違的事實真相。

“我還是先去同荼蘼談談罷!”他道,而這話也成功的堵住了冼清秋接下來的言語。

冼清秋歎了口氣,不再多言,隻是起身默默走了出去。夕陽投射在她纖細的身軀上,影子長長的,有種別樣的孤寂。季竣灝瞧著她的身影,心中不由一痛,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叫住她。他忽然便覺意興索然,在院子裏站了半晌,他才鬱鬱的歎了一聲。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忽而在他耳邊響起:“甚麼時候連我三哥也學會傷春悲秋了?不過三哥,如今可才剛入了夏沒幾日哦!”季竣灝一震回頭,卻見荼蘼正自婷婷然的立在月洞門內,似是剛來不久。

“你怎麼來了?”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了,季竣灝無奈的想著。有氣無力的抬手指指自己院內老槐樹下的那張石桌:“坐下再說話罷!”

荼蘼微微點頭,依言過去坐了。季竣灝便也過去,在她對麵坐下。兄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荼蘼才輕輕一笑,問道:“冼姐姐來過了?”很是肯定的語氣,顯然她已來了有好一會,隻是沒有入內。

季竣灝“嗯”了一聲,神情懶懶的,有些倦怠之意。

“三哥,”默默觀察著季竣灝麵上的神情,荼蘼小心問道:“你是怎麼會喜歡上冼姐姐的?”猶記當年冼清秋拒婚,那時的季竣灝還曾一心想著要如何想個法子好好整治她,以便為季竣廷出氣,怎麼這才過了幾年工夫,二人的關係竟從仇人轉為好友,再自好友一變而為情人,實在令她納悶。

季竣灝聽問,俊臉不覺一紅,支吾了片刻,才敷衍道:“或者是日久生情罷!”

荼蘼細看他的神情,便知他與冼清秋之間,絕非是日久生情的哪一種。

但他既不願說,她再如何追問也是無用,因息了念頭,岔回到正題上,正色說道:“三哥,如今京中情勢已非我們所能左右,我想,或者……我們該返回杭州才是!”

季竣灝怔了片刻,才道:“那大哥呢?你有沒有想過大哥?”

荼蘼抿了下唇,淡淡道:“大哥自然明白他該做些甚麼!你我都不必為他擔心!”她並不擔心季竣鄴,是因為她知道林垣馳一定正在暗中注視著京城的動向。而季竣鄴又是極沉穩安然的性子,事情不到最後,他絕不會妄自投向任何一方,這樣的人,雖不能紅極一時,卻必定比誰都站得穩當。

季竣灝擰了下眉,問道:“今兒明軒同你說甚麼了?我看你昨兒還好好的!”

荼蘼幹脆道:“他隻是告訴我,不到最後塵埃落定時,都莫要妄自作出決斷,尤其不該搬入寶親王府!”事實上,在決定搬入寶親王府時,她也不是沒有細細考慮過。決意搬過來,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已說明了她的最終抉擇,但林培之戀棧不去的態度,卻讓她又一次的開始懷疑自己的決斷。

季竣灝仔細咀嚼著荼蘼適才所說的話,眉目之間若有所思,顯然是意會到了一些甚麼。

“我隻怕現下的京城,已是來得去不得了!”許久,他才慢慢說道。若是林垣掣真的別有用意,又是這般處心積慮的將荼蘼騙來京城,那麼,他就絕不會輕易放他們離去。

荼蘼平和道:“這也隻是我們的推測而已!沒有做過,怎知成與不成!”她抬起眼,目光卻似透過了對麵的季竣灝落在了極為遙遠的天際:“三哥,我隻問你,你願意離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