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平快步走入致遠齋,卻在快要接近書齋的地方放輕了腳步。她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將耳朵貼在門扉之上,細細的聽了一回,書齋裏頭卻隻是寂然無聲,安靜的好似裏頭根本空無一人。
她猶豫了片刻,終是躡手躡足的往後退了兩步,而後一本正經的抬起手來,便在她要敲不敲之時,裏頭忽然傳來林垣馳淡淡的聲音:“要進來便進來罷!不必在外頭偷偷摸摸的!”
皖平一怔,旋即幹笑了一笑,舉手推門而入,口中笑道:“原來皇兄早知我在門口了!”倒是沒有太多拘謹之意。她與林垣馳交好已久,雖說林垣馳如今已繼承了皇位,但她卻仍無多少畏懼之心。
適才林垣馳從密室之內出來,她刻意沒從書齋門口出去,而是進了密室,原是想要偷聽一下林垣馳與荼蘼的說話,卻不料密室之中除了林垣馳卻還有一個王勵之在。她剛進去,王勵之便作了個手勢,示意她速速離開。她雖極其不願,但又不敢驚擾到書齋內的林垣馳與荼蘼,隻得憤憤離開。
順著不長的甬道離開密室之後,她便忍不住對王勵之大發了一陣雷霆。王勵之神色如常的聽她訓斥,待她訓斥完了,他才躬身行禮,謙然告退,直將她氣得倒跌。獨個兒氣了一回後,她畢竟還是放不下致遠齋這邊,因急急過來,想要打聽一下消息。卻在外頭瞧見了麵色難看的韓璀。
從韓璀口中,她得知荼蘼已離開清平侯府,便急急的趕來致遠齋,想要問個明白。
林垣馳此刻正靜靜的靠坐在書桌後的太師椅上,聽了這話,便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深遠幽邈的讓皖平這等膽大包天的也不由的有些心底發寒。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有些勉強的笑道:“皇……皇兄,你怎麼就讓荼蘼走了?”
林垣馳聽了這話,素來清冷淡定的麵上竟是現出了一絲恍惚之色,過了好半晌,他才慢慢道:“由得她去罷!如今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結局如何,又有誰能說得清楚!”他口中說著,一直放在桌下的手卻已慢慢的握得緊了。她已走了好一會的工夫,但他卻依然能夠感覺到她留在自己掌心的那股體溫。她的體溫一直都偏低,便是暑天也並不例外。所謂的冰肌玉骨,說的便是她罷!
皖平不解的看著他,她想問的其實很是簡單,林垣馳回京一事,其實頗為機密,整個京中也無多少人知曉,而今日荼蘼卻知道了此事,而且,她要回的,正是如今敵友難分的寶親王府。她若將此事泄漏給林培之等人知曉,那林垣馳這段時間小心翼翼的隱匿形跡蹤豈非再無意義可言。
林垣馳話一出口,注意到皖平的神情,已知自己說錯了話。苦笑了一下,他道:“你放心,她絕不會對王叔說的!”她不是傻子,更早已過了感情用事的時候,所以,他相信,她不會說出他的行蹤。
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他道:“你且回宮去罷!”皖平睜大了眼,還欲再說甚麼,目光落在林垣馳疲倦的麵上,卻終是將話咽了回去。略略的撇了撇嘴,她沒好氣的轉身打算離開。
便在此時,林垣馳卻又忽然開口叫住了她:“秀瑩……”
皖平有些疑惑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皇兄還有事兒要吩咐?”不知怎麼的,今兒的林垣馳讓她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雖然她從來也沒能真正看透他,但卻還是能感覺到他此刻近乎惘然的心態。
“秀瑩……”林垣馳又叫了一聲,卻遲遲的沒有將下文說出,隻是默默蹙眉似在苦思冥想。
皖平等了一刻,不免有些氣悶,因道:“皇兄,你究竟想說什麼呀?怎麼竟這般吞吞吐吐的?”
林垣馳略頓了一頓,忽然似是自言自語道:“皇後這個位置可是天下女子皆欲得之之物?”皖平一怔,明亮的大眼不由的轉了一轉,有些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說實話!”林垣馳補了一句。
皖平猶疑了一刻,才道:“我想應該是吧!”語氣卻並不如何斬釘截鐵。
“那麼你呢?你想要麼?”林垣馳移目看向一邊的書架,冷靜問道。
“我?”皖平心中一突,很快便嬉皮笑臉的答了一句:“皇兄,難道我不是你的親妹子?”對於這種敏感問題,她可不敢胡亂回答,生恐戳中了林垣馳的命門所在,因打了個哈哈,試圖蒙混過去。她在後宮多年,雖看似刁蠻任性,其實卻自有一套安身立命的本領。
林垣馳冷哼了一聲,寒著俊臉掃了她一眼:“胡扯!”皖平立時垂首,擺出一副低頭受教的模樣。她自幼在宮中長大,該是裝糊塗之時,自然也是絕不含糊的。林垣馳瞧著她的神情,終是歎了口氣:“皖平,你隻將你的心裏話說出來便是!不管你說什麼,四哥總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