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才剛回到寶親王府,便有下人上前稟告,說是林培之此刻人正在翠竹軒中,請二人回來後便去翠竹軒說話。荼蘼正自心神不寧,本不想見他,卻料不到他人竟已在翠竹軒了,也隻得與向玖一道往翠竹軒行去。二人才入翠竹軒,便見林培之、冼清秋及季竣灝正在竹亭之內小酌。
三人言笑晏晏,顯然談的頗為投機。林培之抬眼望見荼蘼與向玖,便起身笑道:“這可總算是回來了!快過來坐!”季竣灝在一邊,也是若無其事的抬頭對她笑笑。
二人似是有誌一同般,都是絕口不提清平侯府之事,季竣灝更是問也不問。荼蘼雖是心事重重,但也不欲掃眾人的興,因與向玖一道過去坐了。林培之便又令人送了碗筷來。荼蘼強提精神,與眾人說笑了一回,用過晚飯,這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柳兒迎了荼蘼回屋,便自捧了茶水來侍奉著。荼蘼適才很喝了幾杯,正覺麵上微酡,因接了茶水慢慢喝著。柳兒見她神思慵倦,便問今兒可要早些盥洗。荼蘼搖了搖頭,示意不必。
竹亭小酌之時,眾人雖都沒問什麼,但她知道,過一刻,隻怕便有客要上門了。示意柳兒再沏一壺新茶送來後,她揮退柳兒,獨個兒坐在窗前候著來客。果不出她所料,柳兒去後不多久,季竣灝便搶先過來了。荼蘼上前開了門,笑道:“三哥,你總是這般的沉不住氣!”
季竣灝白了她一眼,反手闔上房門,在她對麵坐了,問道:“大哥可說了什麼沒有?”
荼蘼也不與他兜圈子,便道:“大哥勸我們及早離去,且說皇上早已勝券在握。”
她口中說著,便自一手提起桌上茶壺,為季竣灝倒了一盅茶水。
季竣灝沉默了片刻,卻忽然道:“荼蘼,你與垣馳相處時間不久,或者並無多大感覺。但我卻是不同……”他擰了眉頭,俊美的麵上現出一抹猶疑與難以啟齒的神態來,仔細斟酌著自己的言辭,他說的有些吃力:“垣馳……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他似乎能夠知道事態將來的走向……”說到這裏,連他自己都有些不能接受,搖了搖頭後,他總結道:“總之,那是一種極為古怪的感覺……”
荼蘼震驚的看著季竣灝,一直以來,三個兄長裏頭,她總覺得季竣灝個性最為粗疏,多數時候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兒,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放在心上似得。誰料他竟能有這等敏銳的感覺,或者,她該稱之為直覺。穩住心緒,她不無詫異的問道:“既然如此,那三哥你為何還要去選擇南淵島?”
明知道林垣馳的能力,她三哥卻依然選擇南淵島,怎能不令她疑惑。
季竣灝原以為自己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妹子定要愕然許久,而後深感不可思議的問東問西,卻沒料到荼蘼對他所說的這些話竟是視若尋常,坦然接受。怔了片刻後,他才回過神來,答道:“正因如此,培之與垣馳二人,我總覺培之更易親近,何況,我也實在是很喜歡南淵島!”
荼蘼頑皮一笑,狡黠的偏頭問道:“三哥究竟是喜歡南淵島多些還是喜歡清秋多一些呀?”
季竣灝見她又重提舊事,不禁老臉微紅,瞪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呀,沒事就愛打探!”
荼蘼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沒事?現如今這個局勢,還能夠叫做沒事麼?隻是她雖心中煩憂,麵上卻仍不露聲色,隻笑著起身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看,回頭笑道:“三哥,今兒的月色可真不錯!”
季竣灝毫無提防的笑應著:“可不是!明晃晃的好大一個月亮,又是月中了呢!”
荼蘼抿嘴一粲,打趣他道:“月色既這麼好,三哥還不快些陪清秋喝酒去!”在她沒想定之前,她還無意將季竣灝扯進此事來。而她也很清楚,林培之在京所做的許多事情也都是瞞著季竣灝的。
季竣灝一怔,旋即恍然,因無奈道:“定是培之告訴你的,這可真是……”
荼蘼難得見他神色赧然,不禁格格笑了起來,當下快步上前一路將他推出了門:“快去!快去!可莫要耽擱了!”季竣灝被她一路推出了門,見她毫不客氣的當著自己的麵便闔上了房門,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在門口立了一刻,搖了搖頭,想了一刻後,終是回頭朝冼清秋的房間走去。
荼蘼趕走季竣灝後,自己也覺出幾分倦意來,因和衣歪在軟榻上,閉目打算小憩一刻。她原以為自己今兒心神煩亂,該會輾轉難眠,卻不料這一覺竟是直睡到次日柳兒過來,才將她推醒。
荼蘼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眸,隻覺眼前已是燦然大亮,這才意識到昨兒林培之並沒過來。她靠在軟榻上靜靜出了一回神,許久方輕輕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