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滾珠般的淚水止也止不住的哭了起來。

盛紘怒道:“難道我還冤了你不成。衛姨娘臨盆那日,你為何遲遲不去請穩婆?為何她院中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為何家裏幾個會接生的婆子都不在?當日我與太太都去了王家,隻留你在家,不是你還是誰?”

林姨娘白玉般的手指抹過麵頰,哀哀淒淒的說:“老爺,你可還記得幾年前三姑娘夭折時候,太太說的話,太太說叫我以後少管姨娘們的事,管好自己便是了。當日老爺與太太離家後,我就安安分分守在自己院裏。老爺明鑒,家裏兩個主子都離了,府中的下人們還不想著鬆快鬆快歇息歇息,偷懶跑回家的婆子多了去,又不止那幾個會接生的婆子?!我進門不過幾年,那些婆子可是家中幾十年的老人了,我如何支使的動?!”

盛紘冷哼一聲不說,王氏轉頭看劉昆家的,眼中微露焦急之色。

林姨娘接著說:“後來下人來報,說衛姨娘肚子疼要生了,我連忙叫丫鬟去傳門子,讓他們給叫穩婆來,可誰知二門婆子和幾個門子都在吃酒賭錢,我丫頭求爺爺告奶奶喚了半天,他們才慢吞吞的去了,這一去便是好幾個時辰,我事後也問過那幾個門子,他們隻說是路近的穩婆不在家,跑了好幾裏地去城西找來的,這才誤了衛姨娘臨盆。老爺,太太,上有天,下有地,我說的句句屬實,若是我存心要害衛姨娘,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爺若是還不信,可自去問那日的婆子門子我是什麼時辰去叫穩婆的,自有人聽見的!”

說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盛紘轉頭,深深看了王氏一眼,王氏心裏一跳,去看劉昆家的,她朝自己皺了皺眉。要知道,那幾個會接生的婆子大都是她的陪房,而二門的媳婦和門子更是一直由她來管的,就算盛紘不起疑心,她也免不了一個督管不嚴放縱下人的罪責。

“如此說來,你倒是一點罪責都沒了?好伶俐的口齒!”王氏也不能多說,顯得她十分清楚內幕也不好。

林姨娘膝行幾步,爬到炕前,一張清麗的麵孔滿是淚水,更如明月般皎潔,哽咽的緩緩訴說:“若說我一點錯也沒有,那也不然;我膽小怕事,不願將事攬在身上,若是我當日親自陪在衛妹妹身邊,指揮丫鬟媳婦,也許衛妹妹也不至於年輕輕就……,我不過是怕自己但上責任,怕被人說閑話而已。我是錯了,可若說我有心害死衛妹妹,我就是到了閻王那兒也是不依的!我到底是讀書長大的,難道不知道人命關天的事嗎?”

盛紘心裏一動,默聲坐著。

王氏氣極,正想大罵,被劉昆家的眼神生生製止,隻好強自忍耐,那林姨娘又抽泣了兩下,哀聲淒婉,顫聲說:“老爺,太太,我本是一個無依無靠之人,這一輩子都是依附著老爺活著的,倘若老爺厭棄了我,我不如現下立刻就死了。我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兒,老太太要給我挑人家,是我自己不要臉麵,定要賴在盛家,不過敬慕老爺人品。被眾人恥笑,被下人瞧不起,我也都認了,是我自己甘心情願的。……我也知曉自己惹怒了姐姐,讓姐姐心裏不快,姐姐怨我厭我,我都明白,也不敢自辯,……隻盼望姐姐原宥我對老爺的一片癡心,當我是隻小貓小狗,在偌大的盛府之中賞我一個地方縮著,有口吃的就是了,隻要能時時瞧見老爺,我就是被千人罵萬人唾,也無怨無悔!……太太,今日當著來福管事和劉姐姐的麵,我給您磕頭了,您就可憐可憐我吧!”

說著,還真磕起頭來了,一下一下的,砰砰作響,盛紘心頭一疼,連忙跳下炕,一把扯起林姨娘:“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麼?”

林姨娘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望著盛紘,千般柔情萬般委屈,凝視了一會兒,卻什麼也不說,轉頭撲在王氏腿邊,一邊哭一邊哀求道:“求太太可憐,要打我罰我都成,就是別把我當那奸邪之人,……我有不懂事的,就叫我來訓斥,我什麼都聽太太的……我對老爺是一片真心的……”

哭的聲嘶力竭,氣息低啞,雙眼紅腫,氣竭的倒向另一邊盛紘的腿上,盛紘實在不忍心,頗有動容,輕輕扶了她一把。

——太給力了!!!

姚依依終於忍不住睜開一條縫的眼睛去看,盛紘臉上不忍大盛,王氏氣的臉青嘴唇白,卻半句說不出口,渾身抖的好像打擺子,來福看的目瞪口呆,劉昆家的自歎弗如。

林女士驚人的才華奇跡般的把一心想要睡死的姚依依同學驚醒了,她捫心自問,一個出身官宦人家的小姐,雖然落魄了,然養尊處優了十幾年,她有勇氣這樣當著下人的麵表決心表癡心,說跪下就跪下,該求饒就求饒,哭就哭,爭就爭,為什麼自己就如此懦弱,不肯麵對現實呢?不就是投了一個不咋地的爛胎嗎。

在一個涼涼的夏夜,一位專業過硬技藝精湛的職業二奶終於喚起了姚依依生存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