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裏一個人獨自走著是一件寂寞的事情,或許隻有寂寞的人總做寂寞的事情,隻有這樣才不會更孤獨。
夜風徐徐拂過,沐歡走得很慢,腳傷就不是特別疼了。既然已經趕不回去了,沐歡也不想,不著急。對她而言還有什麼事情過不去呢?人生如戲,有早就寫好的劇情,其間或許有些小插曲,可大劇情總會按部就班的發展,她的結局是早就注定的。
直到聽到奇怪的響動,沐歡才停了下來。側耳細細聽,冷風輕輕嗚咽盤旋,似乎沒什麼異常。難道是她的錯覺?可是剛才那似於野獸奔跑的厚重的擲地聲,明明不像是錯覺。沐歡敏銳的嗅到空氣裏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馬場在征遠的後麵,即使有脫韁的也不會跑到這裏。排除這個可能,就隻剩一種了。想到這裏,沐歡不由生出寒意。軍隊裏通常會喂養一批品種優良,體形健壯的軍犬,它們機警凶猛,特別針對陌生的氣息。
沐歡頓了頓依舊照原來的速度緩緩向前走,手指伸進發裏取下簪子握緊在手心,長發散落一肩。雖然明白如果真的遇上了,這以卵擊石的行為是毫無用處的。可是這方圓幾裏空曠沒有遮蔽躲藏的地方,分明陷她於死地。
那聲音由遠及近,聲聲落在沐歡心上。雖然強作鎮定的走,額上已經沁出絲絲冷汗。那感覺簡直比有人拿槍抵著你的後背還讓你毛骨悚然,你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它會不會突然撲上來把你撕個粉碎。
沐歡低著頭走著,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陡然撞到樹上。沐歡條件反射般的猛地回頭,雖然已經判斷出軍犬恐怕逼近了。沐歡還是被眼前所見嚇得呆了——
不遠處閃電般竄出十幾條黑色的影子,個個行動敏捷,姿態迅猛。惡狠狠直朝著她撲過來,她甚至忘記了要閃躲,或者無論怎樣都已經毫無用處了。
沐歡愣愣立在那裏,下意識向樹身靠了靠,死死抵在上麵,手上一鬆,簪子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沐歡一驚,眼看著已經近在咫尺了,認命的閉上眼。卻意外的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重重一扯,險些跌倒。沐歡一睜眼正對上一雙熟悉的憤怒的冷眸,下一刻,沐歡已經被晉尤卿護在身後。
晉尤卿無暇它顧,隻聽一聲嗚咽,手上木棒重重一揮已將為首的那隻狗打落在地。隻停了片刻,後麵跟隨的狗立刻撲了上來。晉尤卿一邊擋著攻擊,一邊護著沐歡向後退去。
沐歡定定看著眼前這個偉岸挺拔的背影,籠在黑暗裏,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心裏柔軟的地方有股暖流幾欲破喉而出,強壓下心頭的激動,沐歡最終隻是靜靜的躲在他身後。心裏默念著那個爛熟於心的名字,眼淚就流了出來。
任憑淚水如打開了閘門般噴湧而出,沐歡依舊定定的看著他的背影,近乎貪婪的想要永遠記得,有這樣一個可以為她赴湯蹈火的身影。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直到周圍恢複了沉寂,沐歡才回過神來。淚眼朦朧中看見呆立在眼前的晉尤卿,他靜靜的看著她,晶瑩的眸子神色莫辨。沐歡立刻抬手擦掉眼淚,使勁抽鼻子強忍住了眼淚。
一時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對方。隻有夜風來回穿梭,輕而緩的,似乎也不忍打破這寂靜。
最終晉尤卿移開目光,“你來的時候難道沒有人告訴你要趁著天黑以前回去嗎?”語氣生冷,夾雜著責備。
沐歡垂下頭,“是,有。”
“有?”晉尤卿語氣森冷,突然欺近,含怒的眸子定在沐歡淚痕蜿蜒的臉上,“那你不知道聽從?還是沐小姐覺得這些都不在話下?還是沐小姐覺得他跟我一樣,都是好事者?”
他一連串的質問讓沐歡啞口無言。隻愣愣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那熟悉的氣息一點也沒有變。
晉尤卿也怔怔半晌,又似乎有些懊惱的別過頭。低咒一聲,用力一扔木棍脫手而出,跌得老遠。
沐歡收起思緒,平靜道:“不是,我隻是腳疼。”
晉尤卿卻似乎沒有聽到,沒有回頭看她,朝不遠出打一記響哨,沉聲喚,“檳利!”
一條影子迅速跑了過來,沐歡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條體形十分漂亮的狗。那麼剛才也多虧了它吧?
“你打算怎麼辦?現在可能已經不能夠去市區了。”晉尤卿聲音恢複了平靜。
沐歡默然,這個問題她可是沒有想過。這是這些年她養成的另一個不好的習慣,很多事,稍嫌麻煩她都不會去想,寧願發呆。“我,不知道。”
“前麵不遠有一處廢棄的老房子,我帶你過去,這裏晚上會很冷。”他說完便徑直朝前走過去。
沐歡頓了頓才跟上去,可能是站的太久不覺得,此時一動。腳踝處就錐心般的疼,沐歡忍不住低呼了一聲。已經有些距離的身影腳步一滯,折身回來。
晉尤卿輕輕扶住沐歡的肩,“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