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已經圍了五六個在樓下，打著電話四處看著估計馬上就要來找我算賬了。然而我並不是那麼蠢的人，轉身就打算跑路。
北方的大佬頭子被幹掉，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轟動。而我殺個人也這般容易，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
嗯，是變了。
我忍住內心的奇怪的難過感，正抬眼，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嗯，熟悉又，陌生的臉。
我張了張嘴，什麼話還沒說，他一手就摟過我，然後抱緊摁在的牆上。一個幹燥又毫無防備的吻就落了下來，我看見他眼眸如星，眉目依舊。
“玥兒”
顧倡生的聲音嘶啞，我上一次聽見他對我說話是什麼時候了？太久了，我突然鼻頭一酸，眼淚就突然的掉了下來。
受了再大的傷我都不會吭一聲的，唯獨這個人，在這個人麵前，我什麼都逞強不了，心裏委屈成一團濕漉漉的棉花，被下了雨。他扶住我，又用手擦我的眼淚，輕聲說：“這裏不方便說話，我帶你走。”
說著他將我背起來，然後快步的穿過小巷。我伏在他的背上，很想說些什麼，然而隻是沉默，長久的沉默。
過了沒多久走上大路，一輛車在路邊，看著我們朝那邊去就開了車門，露出一張眼熟的臉。
清冷的臉，我認出來，那是易友。他老遠就對我擺了擺手，我瞪大了眼睛：“老四？！”
他咧開嘴露出難得的笑：“阿九。”
我被老四一把拉上車，顧倡生緊隨其後，我這才正正經經的好好看了看他們。恍惚間又回到多年前我最初進野幫的時候，辛苦恣睢，可是那是唯一一個能夠完全接納我的地方。
“阿九，好久不見。”易友輕聲說，自從酒吧之後我再沒見過他。過了兩三年，當初清秀的大學生也變的成熟了不少。
“是，是這樣的老四，你”我對這猝不及防的見麵有些無措，結結巴巴的想問很多事情，哪知他擺了擺頭，說：“說來話長，阿九，我已經查清楚了一切。這兩年老七一直跟著我查真相，一心想為大家報個仇”
他一頓，看了看窗外，又對坐在司機位置上的顧倡生點了點頭，他會意的開車，才繼續說道：“可是這個仇，我們沒想到這個仇任我們之間的誰，都是不能報的。”
“為什麼？！”
“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做的？有誰參與？”
“我隻知道有林南揚我確實對他下不了手，但是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一定一定不會留情的！”
“為什麼，阿九。”易友突然麵色低沉下來，“你難道還不清楚，林南揚對你做了多少事情？而野幫隻是為你提供了一個暫時的住處，這兩者對你來說的恩情是不足以相提並論的！”
我一愣，突然沒了話，但是易友這樣說讓我很憤怒，那這樣說野幫的大家都不用報仇嗎？！他們就白白死了嗎？我隻覺得胸口燃起了火，我想要和他爭論，但是我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所以這個仇，阿九是沒有理由去報的，阿九也沒必要再折磨自己了。”易友悶悶的說。
我氣的就要站起來，哪知道腿一蹬就一陣麻木的疼。倒吸了一口冷氣，大聲的叫喊起來：“那你呢？！那你和顧倡生！又有什麼理由不去為大家爭這口氣？！為什麼你們要到最後才放棄！為什麼要讓大家死的不明不白！你忘了，你怎麼告訴我的”
我喊著喊著隻覺得那年那天的情景又出現在我眼前，滿屋子的血，慘死的老五老六，還有在破舊房子裏殘喘的老二，他們死去的最後一幕都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甘心和憤怒。
“為什麼，要讓他們白白的去死，為什麼不讓殺他們的人以命償命！為什麼啊！”
我喊著，喉嚨變得嘶啞又難受，一個巨大的東西哽在那裏，我別過臉，幾欲崩潰。
“阿九別激動，你聽我說，沒必要再繼續追查真相了，這個真相你承擔不起的”
見我哭了，易友斂下臉上的嚴肅，急急忙忙的柔聲勸我。可我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話，我隻覺得痛苦，卻不知道痛苦在何處。
“停車。”
“阿九別鬧了我們到了再好好說”
“我說，停車！我要下車！否則我跳車！”我漲紅了臉，眼淚把臉浸濕，我就作勢要去扒開車門。
易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那可怕的力道在我的骨頭周圍微微的震動：“你知道的，我可以輕鬆的卸掉你的骨頭，你下不了車的。”
我抬眼惡狠狠的看他，一字一句的咬著答他：“你也知道，就算你折斷我的手腳，我就算蹭我都會蹭下車。”
“老四，算了。”
顧倡生突然開口，他長長的歎了口氣，“她的脾氣你也知道。”
易友這才鬆了手。顧倡生也停了車，可我絲毫不會減少對他們的怒氣，隻是覺得憤怒，扒開車門就跳了下去，大腿又痛又麻，我見著我的褲子浸出來血跡，凝成暗紅的一片。又咬著牙，裝作一點事都沒有的往前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