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笑著笑著,眼神的光亮又暗了下去:“可是,他的傷越來越嚴重,當時被我重傷,又耗費真氣救我,還被我扔進寒潭。他的傷沒辦法救了,我每日都渡真氣修為給他,可是我修為不夠,平日裏,我從來都沒認真修煉過,可是那一刻,我好後悔自己平時為什麼不能多花點時間修煉,如果修為再高點,再高一點點,或許就能救他。可是我的修為已經不夠了,再下去,我連人形都維持不了,我沒有辦法,隻能用回那個方法,取人的心頭熱血給他喝,幫他活絡經脈,為了救他,我不知殺了多少人,可是這也隻能是稍微緩和他的病情。後來,他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不知怎麼的知道我又開始挖人心給他吃,雖然他很抗拒,可是他動不了,隻能聽我的,任我我們兩個每天都吵架,每天都在為這事吵架,後來,他竟開始折磨自己,拿刀自刎,拿石頭砸自己,我不得不將他身邊的東西都挪走,可是,他竟然趁我不在咬舌自盡,無論如何就是不肯在吃我給他弄的東西,再後來,我就自己喝人血,然後將我的血給他喝,他一邊喝一邊流淚,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不相信天不相信命運,一輩子壞事做盡,可唯有那一刻,我竟然乞求老天能放過他。”
棲梧停了下來,似乎不願再說下去。千年等了片刻,讓她緩了緩情緒,輕聲追問:“後來呢?”
棲梧低了下頭,又抬起,隻是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後來有一天,我從外麵進來,剛剛喝完人血,剛到門口的時候,我看見他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努力的撐著坐在床邊,安靜的盯著地上碎石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原本是一個很健康的人,可這段時間一直病著,消瘦的連道服都鬆鬆垮垮了。看見我進來,他朝我笑了一笑,還向我招了招手,就是那一天,他幫我取了棲梧這個名字,他說,小丫這個名字不適合我,我長得這麼好看,應該叫棲梧,鳳棲梧桐,在他心裏,我就是那隻棲在他心上的鳳凰。那一天,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我永遠都忘不了他抱我時身上的溫度,他向我招手時的那個笑,他還給我取了名字。”
棲梧眼眶裏朦起一層水霧,在隻有微弱光亮的動洞裏熠熠生輝,千年偏著腦袋聽她講,看著她熱淚一行行流下:“可是,第二天,姥姥不知怎麼的就知道了,她把我綁了回來,在我身上下了術法,永世踏不出連元山。不管我怎麼反抗,她都不肯放我走,我用盡了各種辦法,都逃不出去。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沒有他的任何消息。我走的時候,他孤零零的躺在那個破洞裏,無法動彈,眼睜睜的看著我被姥姥綁走。我不知道他後來會怎麼樣,是被狼啃了?還是被人救了?姥姥不肯說,她不肯說。這些年來,我一直都不甘心,隻想著見他一麵,哪怕一麵,好歹讓我知道他是死是活,就算是他死了,讓我去他墳前拜上一拜也好。
可是,姥姥不準,她不準!”
棲梧再也說不下去,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千年麵上也有了動容之色。
雖然大家都在同一個山裏,可是對於這段往事,她們卻一無所知,隻知道棲梧在外麵犯了事,回來後被姥姥關在小黑洞裏,前幾年才放出來。出來後她也是不怎麼與大家交流,大多數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坐在某個地方,一坐就是半天。
千年看著她,陷入沉默,她不確定胡曉對她是否用了同樣的方法,但此刻,她卻更加同情棲梧,對一個一心係在玄機子身上的癡情女子,連元山就是一個牢籠,一個囚之困之的牢籠。現在對於千年來說,又何嚐不是呢?
棲梧止住哭抓著千年的手,眼中僅存的一絲是希望:“千年,姐姐知道你有本事,隻要你想出去,沒有人能攔得住你,對不對?你現在沒有出去,隻是因為你還沒有想好,你還沒有下定決心,是不是?那現在姐姐告訴你,不要猶豫,人的壽命很短,很脆弱,你今天不去見他,說不定明天他就沒了,他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