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還俗(1 / 2)

已經回來連元山有數日,千年依舊守在胡曉碑前。隻可惜,再沒有人會偷偷站在遠處的樹下看她,也不會再有人小心翼翼的湊上來問她餓不餓冷不冷了。因為,在她回來那日時,白煬就親自找上了她。

白煬當初是她救下的,可是她卻看不透這個年輕人。不過幸好,他對連元山沒有惡意,對林笙更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

而他提出來的要求,剛好也順了千年的心意。他要帶連元山眾人去往他的老家——大荒山。她不太清楚白煬的身世,隻知道他是從大荒山裏出來的,他從來沒說過,他們也沒問過。但是大家都明白,大荒山,乃是妖神聚集之地,那裏妖族集聚,妖神眾多,不是他們這些人間小妖所能比的。

這個要求,千年一百個同意。盡管林笙、連衣等同伴幾多不願,終是在千年的勸說下,同白煬離開了連元山。

自此,她一個人守著這座山,日日夜夜。她想起上次從魔界出來,她和覺空一路沒有說話,臨了分別時,覺空才說了一句話:“千年,不要墮魔,我,不願與你為敵。”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是勸告,也是警告,更表明了他的立場,千年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無聲的笑了。

也就是說,如果她墮魔,他不會手下留情。

一個人呆在一座山,日子過得有些無聊,除了每日翻翻那兩帕一模一樣的手絹,再給胡曉掃墓送花,她居然沒事可做。

同樣沒事可做的,還有覺空。

覺空一回到淨因寺,便獨自上了思過崖,整日整日坐在上麵念經打坐,種菜劈柴。收到小沙彌本慈的描述,子虛重重歎了一口氣,起身來到了思過崖。

剛剛爬上思過崖,遠遠望去,看見覺空獨自坐在崖邊,他就靜靜的坐在那,老僧入定般的坐在那,手上拿著念珠,口中喃喃有聲。白色僧袍被崖底的風吹得臌脹飛揚,無邊落葉環繞他翻卷飛舞,落在他肩上,落在他袍上,他卻好似不為所動,猶如一尊雕塑一尊菩薩,那樣的超凡脫俗。子虛微微頷首,他這個弟子,一向都是這般優秀,這般超脫。隻是可惜……想到了什麼,子虛搖搖頭,提步走向覺空。

“覺空。”子虛在覺空對麵坐下,開口便問:“在思過崖的這段日子,可思出什麼了沒?”

覺空睜開眼,沉默許久,道:“空。”

子虛捋了捋白須,頷首道:“既然悟出來了,即日便下山回寺中吧。”子虛替覺空拂去肩上枯葉,道:“回去吧。”

“師父。”子虛剛要走,覺空卻開口了,許是許久沒說話,他的聲音帶著異樣的醇厚低沉:“師父,弟子上有一事不明,請師父指點一二。”

子虛複又坐下來,道:“何事?”

覺空低垂著眉眼,盯著手中念珠,沉吟許久,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空,一切是空,鮮花,樹葉,生命,飛燕……他們來過這世間,不過匆匆一場,最終都會消失,故所有都是空。可是,師父,既然一切是空,那我們存在世間又有何意義?您常說,我們來到世間,是替佛祖渡一切苦難,一切苦難者,可是,如一切為空,我們所渡何物,能渡何物,又該如何渡?”

子虛並未即刻回答,而是轉頭看向崖下蒸騰的白霧,白霧如沸騰翻滾的水汽,爭先恐後往上湧,可不知為何卻永遠看不到它們往上升,永遠保持在那個高度,即便稍稍升高,下一刻也會下沉,好似永遠也不能再高了,偶有隨風升至再高處,可轉眼間,它們卻像憑空消失了般,再不見蹤影。

“有何意義?”子虛伸手揮了下飄散上來的氤氳白霧,看著是一團白白的,可一伸手,卻什麼也撈不上來。這樣淺顯的道理,覺空日日對著這蒸騰白霧,竟然沒看透。子虛自嘲般的笑了下:“覺空,你給為師分析分析,如果一切皆無意義,那麼,你為何要喚老衲師父?為何會有喜怒?為何修煉如此多年的金眸會破功?你喚老衲一聲師父,是因為記掛老衲養你的恩情,人有喜怒,這源於你的初心起伏,就如山下居民夫妻團聚,含飴弄孫,三五好友相聚…………這都是存在的意義,至於你的金眸,在破功的那一刹那,覺空,你當時的心情,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