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緊緊地盯著覺空的麵容，似乎想要將他的臉看穿一樣。
這個人，很久很久之前，對她不聞不問，任她如風中枯草一般，在世上飄泊流浪，自憐自賤。
這個人，很久很久之前，曾經是她最親密的人，他曾抱著她說，千年，我們要個孩子可好？
可是，當她有孩子時，他卻抱著另一個女人不放。
可是這個人，在她灰飛煙滅後，仿佛瞬間用盡了一生的氣力，蒼老了半生。
可是這個人，在她重生時，他為了讓她能有一個自主選擇自己命運的機會，不惜違抗天命擅改命格，化身成另一個人來到她的身邊。
如今這個人，現在就在眼前。
千年看著他，仿佛永遠看不夠一樣，許久，開口卻問道：“覺空，你的佛祖，不是一向講究眾生平等嗎？那為何要將人分做三六九等，會有貴賤之分？為何三界裏要有妖魔仙人，為什麼仙一出生究高高在上，妖魔就低賤到人人見了都該打該殺？是誰給他們定的性？我們有什麼錯，要這樣受你們的侮辱。我們不過就是出生在了妖界魔界，可這是我們能選擇的嗎？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造物主，救世主，你們看到了嗎？看到底層百姓過的日子了嗎？看到妖魔子民所受的苦難的了嗎？你們說我們殘忍，殺人不眨眼，嗜血，可是誰想這樣呢？
誰想一出生就天天被人歧視被人追殺被人壓迫，誰不想平平和和安安靜靜地好生過活，是誰把我們逼到這一步的，是誰在我們出生這一刻就把卑賤該死的標簽貼在我們身上的，是你們啊，是你們這些所謂的造物主救世主，是你們啊，你們的雙眼被蒙蔽了，你們的智慧蒙了塵，你們的心裏早己住了吃人的魔鬼……是你們，是你們啊，是你們的佛祖啊。”
千年越說越大聲，最後泣不成聲心肝俱碎的伏倒在地，她的整個人伏倒在地上，想起了上一世的不甘和不平，想起了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她渾身突然迸發出一股戾氣和怨氣，黑色的戾氣和怨氣縈繞周遭，簡直就像是一個惡魔即將破殼而出。
“千年？”覺空雖然不明白千年經曆了何種遭遇，上次離開魔界時，還是好好的，怎麼這一次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身上隱隱散發的氣息是陰冷的，戾氣和怨氣是非常重的。覺空明白，此刻千年正在崩潰邊緣，伸出手去想要扶起千年，想要給她力量，想要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可手指在離她不過數寸遠的地方，再也無法往前一分，覺空不忍千年如此模樣，用了內力往前，可一陣噬心劇痛自指尖傳來，他看見自己的指尖在一節一節的化為血紅色的碎末末，就連骨頭都不能幸免。
覺空驚出一身冷汗，看著自成一處低氣壓自沉哀痛中的千年，心知此時若放棄她，她很有可能會在一念之間墮為惡魔，於是顧不上寸寸骨肉化為粉塵般的痛，伸手繼續往前，盡管阻力重重，風聲呼嘯，吹得他僧袍鼓脹，眼睛都無法睜開，手指也還在一節節的化為血末。痛的覺空更是滿頭是汗，額上青筋畢現，可他不能放棄，他深知這一點，便在繼續往前，口裏不停的喚著千年的名字，一聲一聲，聲聲悲切：“千年，千年，我是覺空，我是覺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