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室裏,鹿晗不在的時候,也聽過樸燦烈和金鍾仁細細碎碎說起過他的名字,但臉上的表情總是不那麼明朗。於是,張藝興這個人,就如同剛才那個背影,從一開始就給金俊勉沉重的感覺,和他分明是兩個世界。
他們隔著人生卷軸裏的山南水北,但金俊勉卻莫名想去保護張藝興背影透出來的顛躓無依。
思緒亂飄的時候,耳內傳進一聲車輪與地麵刮擦的刺耳尖鳴,隨後伴著木質物和鐵質物摔砸在地上的聲音。金俊勉一個激靈往前望去,看見了踩著輪滑車笑嘻嘻朝自己飛來的幾個中學生,和他們身後被撞倒在地上麵露痛楚的張藝興。
金俊勉脫口而出一聲臥槽,然後大步跑了上去。
隻不過,跑到張藝興麵前的時候,他已經自己借著雙拐支柱站起來了,然後看著飛奔過來的金俊勉滿臉愣怔。
金俊勉連忙一個緊急刹車,感覺尷尬極了。
“……那,那啥……我……路過……”
張藝興望著他,無言,憨憨地笑了一下。
那群中學生嬉笑吵鬧的聲音越來越遠,一直到聽不見。張藝興一直保持在JPG狀態的溫和笑臉讓金俊勉想要搶過他的雙拐在地上紮個洞然後鑽進去。為了緩解尷尬,他隻好借著關心轉移話題,問了一句你沒事吧,腿有沒有摔疼。
然而張藝興卻用手臂夾著雙拐,撓了撓脖頸,不好意思的語氣:“假肢,沒有知覺的。而且……我摔慣了。”
金俊勉看著他隱隱約約的笑窩,就這樣愣在原地。
“對了。”張藝興站穩,突然收起了笑意,“你和鹿晗是室友對吧。”
“嗯。”
“那個…我要走了。”
“啊?”
“下個月末左右,和家人一起移民去荷蘭。”
“什麼?”金俊勉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藝興笑了一下,側了側身:“大衣口袋有東西,你幫我拿一下。”
是一封信。
金俊勉看著封麵上的鹿晗二字,抬眼疑惑地問:“給鹿晗的?”
“嗯。”
“那為什麼不直接給他?”
“因為…時間還沒到。”張藝興把視線緩緩落在那封信上,“這封信,我想請你幫我在我離開的後一天交給他。”
“為什麼?這會不會太狠了?你們是朋友不是嗎?”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他在我離開之前,一定會想方設法得知我的航班信息,並且會去送我。而他一旦去送我,就會見到我的父母和哥哥。”張藝興的聲音慢慢輕下來,“我不能再讓他因為我受傷了。”
“因為你受傷?……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腿傷,其實是出於意外,但是在我家人看來,鹿晗是致使我殘疾的直接加害者,所以事情發生的那時候,鹿晗因為我哥哥的一時怒氣,在我家門口跪了整整一夜。他們對鹿晗一直懷有恨意,不允許我和鹿晗見麵,不允許我和鹿晗再聯係。可是鹿晗總是對我懷有愧疚,承受我家人給他的一切責備和懲罰。”
金俊勉聽得胸腔發悶。
“所以……麻煩你了。”
張藝興淺淺地朝他鞠躬,然後緩緩轉身離開。
金俊勉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也?為什麼前麵沒路了!”
“你怎麼跑到澄湖這邊來了臥槽!神經病吧!和我們寢室完全兩個方向啊!”
“你怪我?那你看都不看跟著我就跑!”
“你你你…我我我我以為跟著你跑就是對的啊!”
“昂那我錯了…我下次找準了方向再跑。”
“嗯…行的吧。”
金鍾仁盯著麵前吵著吵著突然撒起狗糧來的樸燦烈和邊伯賢,很想上前對著他倆就是一個屁股踹, “你倆這麼能跑,去參加校運會好了。”
都暻秀看了一眼表,好心提醒:“知錯就趕緊掉頭吧,再磨嘰的話就要到門禁點了。”
“有沒有隱秘小道什麼的啊,可以直通寢室的那種。”
“怕什麼啊。”樸燦烈轉過頭,甩手把邊伯賢摟過來,一個邪笑湊近他的臉,“我們倆,本來就是,戀愛的關係啊。”
金鍾仁嚎叫一聲,大步上前朝著樸燦烈的後脖猛地劈了一掌。
路途上躲過了無數閃光燈,樸燦烈一直偷笑著抓緊邊伯賢的手,無聲地默認張揚地宣示主權,走在他們身後的金鍾仁看得牙癢癢。幾人分別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十點了。邊伯賢一開門就看到了墊了雙拖鞋閉著眼睛打坐在地上的吳世勳。
“你犯什麼二啊?”
三人閃身進門,用一臉關懷智障的表情看過去。
吳世勳緩緩睜開雙眼,眼珠子滾過麵前的三位室友,突然露出了一個讓他們背後發涼的笑容。邊伯賢隔著厚厚的毛線衣搓了搓手臂,分別和身邊的都暻秀金鍾大對視了一眼,半天等不到他開口說話。
忍無可忍的邊伯賢抄起一本書砸在吳世勳頭上,他這才緩緩吐出一句。
“我今天,牽到鹿晗的手了。”
邊伯賢一愣,幾秒後,又掄起那本書砸了過去。
不過這才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