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應該沒有做錯。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
“萬一,我沒有看到怎麼辦?你那天這麼強調讓我不要告訴鹿晗,萬一我乖乖照做了怎麼辦?”金俊勉盯著那串在路燈下已經看不清楚了的數字。
“我不知道。”張藝興好像在那頭歎了一口氣。
“你這個賭,太大了,張藝興。”
“但是還好,我贏了呀。”
張藝興的語氣裏帶著清清楚楚的驕傲,金俊勉聽著聽著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是啊,還好你贏了。
還好我做對了。
“幫我再向鹿晗轉達一句話吧。”
“……什麼?”——
樸燦烈盯著鹿晗的眼睛。
“張藝興說,他一直在等你,一直都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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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從來沒有想過,前不久還在和他信誓旦旦說著“大樹會守護我們的友情”的張藝興,現在卻住進了冰冷冷的醫院裏。
他也沒有想過,已經很糟糕很糟糕的自己,竟然還會麵對鐵欄杆,坐進監獄。
在那些昏天暗地的日子裏,他聽說張藝興吵著要來看他。他還想起了在北方同樣被關進監獄的爸爸,想起了在醫院憔悴不堪的媽媽,對他忽冷忽熱的姑姑,還有,說著“鹿晗是乖乖的好孩子”的藝興爺爺。
他覺得嘲諷,覺得羞恥,覺得愧疚。
夏天要結束的時候,藝興爸爸來看鹿晗,冷冰冰地告訴他,張藝興要轉走了,告訴他,張藝興不再是你的朋友了。鹿晗沉靜地點了點頭,然後,說對不起。
藝興爸爸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封信,然後就走掉了。
信封上沒有任何文字或是圖案,鹿晗知道,是張藝興寫給他的。
他把那封信放在木板床的角落,絲毫沒動。一直到出獄那一天。
拆開那封信之前,鹿晗的心情已經平靜很多很多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不帶起伏的情緒接受張藝興想表達給他的任何了。
但是當那一片早就枯掉的葉子滑落,當那張隻寫了一句話的紙被展開的時候。
鹿晗站在監獄大門前,看著遠方墨綠色的山群,哭得厲害。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都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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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短短的話,將往事撥雲見日。鹿晗看著麵前樸燦烈和邊伯賢焦急的眼睛,腦海裏突然幻想出了張藝興隻身一人靜靜等著自己的身影。
他知道,這次的離別,一轉身就是各自天涯難相聚了。
鹿晗握緊了拳頭。
吳世勳鬆開金鍾仁,上前和鹿晗並肩,扣住他的手腕。
“別讓自己後悔就行了,我會陪著你的。”
鹿晗轉頭,看見吳世勳真摯無比的眼-
夜晚已經深下來了。
邊伯賢關了門,癱在沙發上。樸燦烈綁好垃圾袋放到門口,懶得拿下去扔,回頭瞄了一眼,也啪嗒啪嗒走過去癱倒在邊伯賢身邊。
掛鍾上的時刻顯示是九點半,樸燦烈想到不久前醒悟過來火急火燎奔出門外的鹿晗,重重長長地歎了口氣。邊伯賢轉過臉,下巴蹭著毛茸茸的沙發皮,看著樸燦烈嚴肅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你笑屁?”
“笑你像個老爺爺啊,隻有老爺爺才會歎這麼長的氣。”
“你才老爺爺!”樸燦烈一屁股坐起來,瞪過去,“我今天剛滿十八好嗎!”
邊伯賢也翻身坐直了身子,看著樸燦烈,臉上笑眯眯的。
“對啊,你今天十八。”
樸燦烈撇了撇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望了望門口,一臉疑惑:“為啥爸媽還沒回來?”
“哦,剛剛打過他們電話了,他們住酒店去了。”
“喲謔,這麼享受?太沒天理了。”
“就是就是,太沒天理了。”邊伯賢急附和,然後起身向自己臥室走去,“我先去洗個澡,你再休息一會兒。”
我才不會告訴你是我特意打電話過去讓他們別回來的呢。
邊伯賢拿了換洗衣物,撩了撩頭發,邁著歡樂無比的步伐,喜滋滋地進了浴室。
等樸燦烈也洗完的時候,邊伯賢和拖鞋玩得也差不多了。樸燦烈披著浴巾笑嘻嘻地一路小跑過來,雙臂一張,連貓帶人一起圈進懷裏,濡濕的頭發蹭過邊伯賢的額頭,夾在兩人中間的拖鞋大叫一聲逃出那個狹窄的空間。樸燦烈哼了一聲,朝著拖鞋傲嬌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轉回頭來的時候,卻看見邊伯賢換了個姿勢,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肘撐在腿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終於十八歲了啊,我們燦烈。”
樸燦烈被邊伯賢盯得發怵。
“說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樣。”扔過去一個白眼。
邊伯賢還是盯著樸燦烈紅潤潤的臉,歪了歪頭,笑眯眯的,“燦烈,哥帶你玩遊戲吧。”
“什麼。”
“咱們,玩丟手絹吧。就從你身上的這塊浴巾開始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