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一瞬間連手指都有些顫了。
“喂？燦烈……？”
“左轉，一直走。”
“什麼？你……”
樸燦烈笑了笑，仿佛能看見邊伯賢呆愣愣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再重複一遍，翹起來的眼角卻猛然僵住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
“邊……伯賢？”
邊伯賢轉頭，看見那個穿著深V紅裙的女人。她是這一眾人中的其中之一，是這次投資項目對手公司的外事經理。此時她臉上掛著深深的笑容，香水味直逼神經。邊伯賢下意識先放下了舉著手機的那隻手，客氣地笑了笑。
“饒小姐，有事嗎？”
“沒事。”她笑了笑，眼神卻飄飄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上了邊伯賢的肩膀，幫他整了整衣領，“出來透透氣。”
“那請您自便。”邊伯賢退後一步，轉身想走，卻被她扯住袖口。
“別呀，我一個人太無聊了。”
“那還是請您進去吧，我想貴公司派您來的目的也是為了拿下這份投資吧。”
“果然還是年輕人啊。”饒小姐笑了笑，放下手，“這餐晚飯，可不能這麼早就把公事給擺出來，會掃興的。”
邊伯賢貼在手機邊沿的手指緊了緊。
“有女朋友了嗎？”饒小姐倚在牆邊，歪頭看他，“長得真是不錯呢……”
“沒有的話也輪不到您吧。”
身後傳來一個沉肅的男聲。邊伯賢一驚，轉頭看到了樸燦烈黑帽子下陰森森的臉。饒小姐直起身子，打量了他幾眼之後彎起嘴角。
“這位是……”
“不用您管。”樸燦烈上前拉過邊伯賢的手，“煩請您和裏麵的王經理說一聲，人我帶走了。”
咚咚咚咚。
邊伯賢被樸燦烈緊緊地拉著，踩著他的腳印下了樓梯一直到酒店外麵，心裏突然覺得特別踏實。
特別特別踏實。
樸燦烈在一棵大樹邊上停了下來，背對著邊伯賢，輕輕地喘著氣。邊伯賢側頭看他，抿著嘴笑了笑，但是忍著沒發出聲音，眼珠子轉了轉，跳到前麵去摘下他的帽子，然後看著樸燦烈亂糟糟的頭發，嘿嘿地笑。
可是樸燦烈的臉上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邊伯賢歎了口氣，依然揚著嘴角去伸手捏他的臉：“幹嘛啦。”
樸燦烈抬眼看邊伯賢在繁密樹枝陰影下特別明亮的眼睛，愧疚地咬著下嘴唇：“對不起伯賢…我……”
“對不起什麼？”邊伯賢轉了轉那頂鴨舌帽，“對不起你拉我出來？對不起你出現在這兒？還是對不起你現在沒有抱住我？”
樸燦烈一愣，然後猛地一下把邊伯賢拉過來抱在懷裏。
這個擁抱是春時沁涼晚風裏盛夏的熱浪。
他們抱了很久，什麼話也不說。
邊伯賢埋在樸燦烈的懷抱裏又悄悄紅了眼睛。
不遠處的十字路口，車流交替了好些回，紅綠燈循環了好幾遍，樸燦烈才輕輕把邊伯賢放開。熹微的夜色裏，他們紮根在彼此的眼睛裏。
“很累吧……”樸燦烈輕輕的聲音連角落夜蟲的呢噥都沒有蓋住，卻戳進邊伯賢心裏。
謝謝你啊，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總是最先關注我的心情。謝謝你啊燦烈。
“我說不累的話，你一定不信吧。”
“笨蛋……”樸燦烈揉了揉邊伯賢的頭發，湊近去貼合他的額頭。然後動作一僵。
他看見邊伯賢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了。
樸燦烈猛地直起身子，無措地看著邊伯賢。
眼神一點一點深下去。
邊伯賢覺察到樸燦烈的目光，眼神躲了躲，“怎麼了？幹嘛這麼盯著我突然的。”
“你有事啊。”樸燦烈盯著他，拇指握了握他的手心，“其他的事。”
“沒……”
邊伯賢垂下眼睛，望著樸燦烈的鞋尖。心裏一團糟。
樸燦烈沉默地看著邊伯賢的眉目，許久才長長地歎了口氣。抬手把自己的頭發整了整，然後拿過帽子，另一隻手牽起他。
“那我們回家吧。”樸燦烈說。
邊伯賢卻停在原地。
“家裏沒人。”
樸燦烈腳步一頓。
“我有事，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樸燦烈回頭，看著抬起頭來的邊伯賢那雙濕潤的眼睛。
“媽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