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 沒有電腦, 沒有電視, 沒有手機, 我叫阿雪, 我是說我的世界裏, 每天在眼前晃動的, 是那把看似十分有曆史感的吊扇, 還有夕陽般色調的吊燈。
小時候, 我最常做的一件事情, 就是雙手抱著膝蓋, 坐在地上, 看著那束暗黃的燈光, 和總是調到最低檔, 緩慢地搖晃的吊扇, 聽著, 他們每天無休止的爭吵他們總是想用自己最大的聲音蓋過別人的聲音, 以此來獲得勝利, 無法用這個方法獲得勝利, 他們就開始扔東西, 值錢的東西不敢扔, 因為鞋子不好弄破, 所以, 常常成為他們使用的 “利器”。
看到這些, 常常讓我想起那些為了爭霸武林而使出各方獨門秘訣的高手, 穿著長袍, 手持長劍, 女方梳著長辮, 男方梳著我們今天所說的 “丸子頭”, 還裝飾一條長長的灰色的像絲帶似的帶子, 顯得特別的俊朗瀟灑。 可是, 配上我父親憔悴的臉, 頂多也隻能算得上是曆盡滄桑。
“看招。” 男方邁開雙腿, 把長長的裙擺撥到腳的一邊, 長劍上舉, 伸出兩指, 擺好一副舞劍的姿勢。
“來, 誰怕誰。” 女方不甘示弱的和男方擺出同樣的陣型。
之後, 就是一陣狂風劈打著樹林, 一片片樹葉隨風而下, 也分不出個你死我活。
他們的目光是如此的堅定而充滿怨氣, 而坐在一旁的我, 卻成了受傷的對象。 突然, 一隻鞋飛到了我眼前, 我撥開他們扔過來的鞋子, 又撿了回來, 扔了回去, 立馬被劈成兩半。
看著他們無休止的 “過招”, 漸漸的, 讓我的思緒回到了過去。 從前, 他們跟現在, 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模樣, 那時我們的家, 還是這個家, 風扇還是這把風扇, 吊燈還是這把吊燈, 燈光還是這種燈光, 但那時的燈光讓我感到的是溫馨和溫暖, 那時他們比現在年輕, 媽媽總是會綁一條麻花辮, 放在一邊的肩膀上, 每天勤懇的早早就做好早餐, 雞蛋, 牛奶, 什麼都有, 在我看來, 是十分豐富的, 至少, 我還常常為了一頓美味的早餐從床上努力的爬了起來, 當然, 還有每天按時按點的午餐, 而父親不能回來的日子, 母親還有準備好一個飯盒, 走20分鍾, 送到父親的辦公處, 那時, 在我眼裏, 他們是恩愛和互相扶持, 而我, 是生活在溫室裏的花朵。
也許, 生活會讓一個人改變, 也許隻是暫時的或者是永久的忘記了他們曾經有過的樣子, 畢竟生活不是一首詩就能填飽的日子, 沒過多久, 父親失業了, 絲情畫意的日子被房租, 米飯所替代, 以往感覺窗外清涼舒適的風也變得寒冷。 母親出去找了一份工資不高的工作, 由於家裏沒人照料, 很快就辭了, 父親辭職後就經常在家裏畫畫, 他嚐試著在外麵買畫, 可是無人問津, 從那時開始, 他們就慢慢演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而我, 卻討厭這個堅固的可以遮風擋雨卻充滿戰役的家, 在他們的眼神裏, 看不到一絲我那麼渴望的愛和關懷, 我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而這時, 我就會快步地衝出了房子, 坐在那塊, 我熟悉的, 已被我坐的光滑的石頭上, 大哭起來。
而這時, 我總是會又偷偷的看著那些傳來嘻嘻哈哈, 歡天笑語的孩子們, 然後, 我又會哭的更大聲。
小敏, 是我從小的 “閨蜜”, 我們從小長大, 常常到我們家玩, 可是, 現在她從來沒有來過我們家, 生活不是一首詩, 但也是一個微笑可以填滿的, 起碼是你的心靈。
“啊雪, 你怎麼又坐在這裏, 你爸媽又吵架了嗎?”
“嗯”
“啊雪, 你別哭了, 我爸媽要帶我走了。”
“走?” 我努力的擦幹眼淚, 看著她, “你要去哪裏?”
“去美國。”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
“啊雪, 我會想你的。” 啊敏蹲了下來, 抱著我。
我卻哭的更大聲了。
“阿敏, 你能給我留點什麼嗎? 我怕我再見到你, 也認不得你了。”
“你看我胖嘟嘟的, 這裏還有一顆痣, 你會記不得我嗎?” 小敏指著她臉頰的一顆模糊的我都快看不清的痣。
“我總感覺你的那顆痣, 一擦就會沒了, 萬一我長大了近視呢?”
“那我把它描黑了再回來見你。”
我捂著嘴笑了笑, 有時候她在我心裏, 是一個幽默又搞怪的胖妞。
“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 我們畫一個記號吧, 如果你回來了, 記得告訴我, 那如果你忘記了, 或者沒有了我的聯係方式, 你就在手上畫一個實心, 那我如果看到, 我就知道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