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樓夜笛銷(1 / 2)

年關將至,新皇的第一個年頭總是備受重視,皇城裏上下十分忙碌。繁華的花都城許多百姓家已經換上了紅通通的嶄新的燈籠。皚皚白雪在傍晚的紅光下溫柔又安詳。

蘭馥兒站在鍾樓高處,熱鬧歡騰的花都城盡收眼底。寒風長嘯,撫過她的臉,亦是一片冰涼。

去年的此刻,她的太子哥哥還和她就在這裏暢談治國之願,爾來物是人非。蘭馥兒不覺鼻子眼睛酸酸的,片刻這嘴裏就吃到了鹹鹹的淚。

皓月之下,危樓之上,美人獨影,朱顏淚盈。

“萬物且安樂,高樓猶有悲。”朗朗男聲從身後傳來,蘭馥兒一怔,回頭,隻見身著狐皮白衣,金簪束發,儀表堂堂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

“你是何人?”蘭馥兒輕輕的擦掉眼淚。

“無名小卒,就算說了,傾城郡主也未必知道。”男子儒雅溫雅,可目光卻未離開過她。

“謙謙君子,名字都不敢報。想來,能徘徊在鍾樓之上的錦衣男子可沒幾個。”蘭馥兒似是嘲笑,也不多看於他。這鍾樓雖不是後宮,但也是皇城中一處嚴密把守的地方,沒身份的人怎麼可能隨意出現。

“郡主多慮了。在下姓蘇,單名一個洱字。”

蘭馥兒驚奇的笑道:“南陽蘇家的三少爺。想來,是該無人問津,可是我知道你。”

雲國各大家族蘭馥兒早就爛熟於心,南陽蘇家是雲國一大名門望族,如今的家主蘇文兩子一女,長子蘇乾文武兼備才貌雙全可是家喻戶曉。而二小姐蘇玫大家閨秀且花容月貌待字閨中也是不少貴族男子的渴求。獨獨這三少爺,自幼羸弱,足不出戶,家中下人半數不知他是何模樣,這一般人也就隻知道蘇家確有這麼個人,而曉得名字的更是寥寥無幾。

“傳言不可信。”蘭馥兒與他對望,“聽聞三少爺病體虛弱,眼前生龍活虎的樣子真是讓人好奇。”

“生龍活虎談不上,蘇某確實身體虛乏,不過平日裏調養的好罷。”蘇洱望著星光之下的蘭馥兒,娉婷而立,是極為享受此刻美人之姿,“都說家姐國色天香,想來是沒見過傾城郡主的。”

“過獎了。再是傾國傾城終有色衰珠黃的一天。”蘭禎從小教導她,德才兼備安能立心。而大家的寵愛也無人說是因她的容顏而生。這樣與生俱來的美麗,蘭馥兒已經聽夠了各種誇讚,但是蘇洱這般的感慨,她也道出了自己所見。

蘇洱笑了,哪怕是個笑容也風度翩翩,賞心悅目。

“像郡主這般,擁有天下最致命的毒藥,卻是一顆天真之心,隻會害了自己。”蘇洱後麵本想說,正因為這天真之心更讓人著迷、癡狂,忽然間一個縹緲的影子重疊在蘭馥兒素雅的身影上,蘇洱一怔也沒說下去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蘭馥兒抬頭望著星空燦爛,冬日裏寒意橫行,她已經不願意多眼前的男子話語,“想是這裏風景獨好,才有蘇公子來欣賞,我便不擾了。”

“是蘇洱冒犯了。今日太冷了,郡主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蘭馥兒望著蘇洱片刻,莞爾道:“有緣再會。”合了合領口,輕柔的下了星台,蘭馥兒低眸從蘇洱身邊路過。長梯一線,隻見她施施然離開。蘇洱注視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似那一朵嬌弱的水蓮隨著涓涓流水而去。

抽出懷中的玉笛,蘇洱撥開頸間夾雜的墨發,不禁歎道:“尋得美人影,何聞玉笛聲。”

高聳入雲的鍾樓,星星點點的燈火襯著階梯似要連上星空。

鍾樓門外,阿菊一見蘭馥兒飄搖的身影在燈火下漸漸顯露就立馬迎了上去。

“主子,您怎麼不聲不響的跑鍾樓來了!若不是一路上問別人,我都擔心找不到了。”

蘭馥兒笑道:“你主子可不是阿貓阿狗,哪有那麼容易掉的。”

阿菊見她笑靨如花開心道:“主子,服侍您這麼久,頭一次見您好好梳洗打扮,可是幹嘛跑這冷冷清清的鍾樓來。您看您都凍紅了。”

蘭馥兒回頭看著鍾樓,已經忍住了淚水,哽噎道:“今天是定哥哥的生辰。他那麼疼愛我,在天之靈定會希望我好好的。”

阿菊在宮裏也有些年頭了,自然是知道能讓傾城郡主喚“定哥哥”是已故的太子。

說到阿菊,她在宮裏隻是混個日子,入宮那會的同伴能活著的沒有幾個,她不求名利也不打算站穩腳跟,隻想安安心心的打掃廢宮偏殿。隻是沒想到會遇著天涯兩際的傾城郡主。

“逝者已矣,主子,您大病初愈就別傷心傷身了。”

蘭馥兒點頭,突然想到正事,問道:“我上次讓你去放的信箋,你確信放好了?”

“是按主子說的,放到了藏珍閣外的簸箕裏麵。”

蘭馥兒當初交代阿菊的時候,多希望阿菊能有楚歌一般的本事飛進藏珍閣直接把信帶到劉伯那裏。可藏珍閣內外重兵把守,眼下自己都進不去,何況小小宮人,再者讓秦夙或者他人發現了自己的這步暗棋,情況可不妙。

“主子,你這信都沒有署名,誰知道是誰的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