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你的報應吧。”
她的聲音很輕,夾雜著恨意,慢慢靠近他的耳邊:“你看,我現在活的好好的,比你還要好。”
傅思哲睡得很沉。
夏禾走到窗戶邊,將窗簾拉上。
房間是暖色調的,唯獨窗簾是黑的,這麼一拉上,原本敞亮的房間瞬間暗了下來。
整個過程,傅思哲一點反應都沒有。
夏禾一點都不意外。她每天都在涼水杯裏放上安眠藥,就等著有一天傅思哲上門,然後想方設法將他留下。
她本來是打算用美人計誘惑他的,看能不能讓他完全清醒著時被催眠,可惜他的自製力比她想象的還要強。
她在水裏放的藥量非常細微,一兩杯的水,可以說隻是讓他進入了淺度的睡眠,同時不會讓他很輕易的就被驚醒。
他是個太警覺的人,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會被催眠。
她坐在床邊,定定的看著他的臉。
半響,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鈴鐺,以穩定的頻率輕輕在他耳邊搖晃:“現在想像你就站在樓梯準備向下走,這個樓梯共有十級,我會引導你一級一級向下走,每往下走一步,你就會進入更深的催眠狀態,你的身體會更輕鬆、更舒服,你的心裏會更寧靜、安詳。”
她看見傅思哲原本皺起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
知道催眠起作用了,夏禾再接再厲:“現在,你走到樓梯底下的地下室,你就會進入平常覺察不到的潛意識,想起很多重要的記憶。”
她頓了頓,帶著引導的語氣,輕聲道:“現在你告訴我,你在哪裏?”
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的沉寂中,傅思哲的聲音回蕩在屋中:“我看見了一條河。”
“河,什麼樣的河?”
“非常美麗的河。”他的臉上隱隱帶著笑意,“她站在河的對岸朝我招手。”
“朝你招手的人是誰?”
“雨兒。”
夏禾身子一顫。
這個稱呼從他口中說出,即便時隔多年,依然能讓她的心為之劇烈的跳動,甚至於她的聲音裏都帶了一絲顫抖。
“她朝著你招手,然後呢?”
“然後朝著我走過來了。”傅思哲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抬起胳膊,也不知道是安眠藥在起作用,還是他在顧忌什麼,總之他的動作並沒有做出來,隻是言語間能感受到溫柔,“她在笑,笑的很好看。”
傅思哲說完這句話,也跟著笑了。
他的笑容如冰雪初融,是發自真心的笑容,在黑暗中也燦燦生輝。
夏禾看著他的笑容,麵色複雜。
現在他明顯是在回憶兩人快樂的日子,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問出真相。按理說,催眠師隻能進行誘導,卻不能強製性的改變被催眠者的思想,以免過度的催眠讓被催眠者醒來後會產生夢境和現實分不清楚的後遺症。
但是現在,夏禾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現在,你認真的看著她的臉,你有沒有覺得,她漸漸變得麵目可憎起來?”
她也隻是嚐試著,去指導他的思想,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傅思哲為何恨她恨到要殺了她的地步。
傅思哲似乎頓了一下,半響,他才開口:“沒有。”
沒有?
這是夏禾沒有想到的回答。
難不成是問話的方式錯了?
夏禾斟酌了一下,換了個問法:“現在你低下頭,看見手裏有了一把匕首,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想殺了麵前的女人?”
這一次,傅思哲久久沒有回答。
夏禾感覺自己問到了點子上,聲音大了幾分,頗有些咄咄逼人:“你上前一步,想把這把匕首插進她的心口!她一步步後退,你不斷上前,她在求饒,在求你放過她!”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攥住了衣角,聲音顫抖的幾乎聽不出語調,“她在說什麼?她告訴了你什麼,讓你放過她?”
傅思哲的身體劇烈的一顫,手緊緊的攥成拳頭,似乎在克製著什麼。
他的額頭滲出汗珠,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枕頭。
夏禾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往前傾,聲音淩厲冷冽如鬼魅:“說,你為什麼要殺她!”
傅思哲的手指甲已經深深的嵌入了被單之中,指尖溢出紅色,整張臉卻愈發的慘白。他的喉嚨發出“咕嚕嚕”的聲音,似乎想要掙紮著從這場噩夢中清醒過來!
“啊!”
他猛地張開眼!
幾乎是和他同步的,夏禾站起身來,眼裏閃過一瞬驚愕,又極快收回。
傅思哲撐著身體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的眼睛還沒有適應黑暗,卻敏感的感覺到身邊有一個人:“誰?”
“是我。”
夏禾知道藏不住,幹脆開口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