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推門進來的時候,差點沒喊出聲來。
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前坐著一個形容頹唐的男人,單單是從背影,便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落寞,如同淩晨時分巴黎街頭的雕像,再也不被遊人注意。
而這個人,竟然是傅思哲。
定了定神,王英伸手扣響了門,平靜聲音道:“傅總,有幾份加急文件需要您處理。”
一分鍾過去,落地窗前的雕塑總算動了動,隻是依舊沒有回頭,嗓音幹澀:“嗯,放著吧。”
傅思哲掌管傅氏不久之後,王英就進了公司。這幾年她又一直是傅思哲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可就連她也是第一次看見這般模樣的傅總。
心頭的訝異還未褪去,王英匆匆將文件放在傅思哲的辦公桌上就要出去,腳步也不自覺的加快了些許。
“王英,是誰批準夏禾參加海島調研的?”
傅思哲的話,在王英出辦公室的前一秒響起,冷峻的口吻堪比雨夜驟現的驚雷,嚇得王英伸出去開門的手一個哆嗦:“傅總,夏禾簽了合約,她的合約書在出差之前已經遞交到總務部了,是……”
“是麼,總務部什麼時候學會越俎代庖了?”傅思哲終於從落地窗前站了起來,轉身便是一股淩厲的氣息,看向王英的眼神如凜冽寒風,呼嘯而至。
王英正要解釋,卻見傅思哲的腳下踩著一個紅色的文件夾,隱約能看見封皮上的字,心下一喜,正要開口,那文件夾已經被傅思哲撿了起來。
她要解釋的話還沒出口,便從對麵之人的表情中,知道自己不用再多此一舉了。半晌也不見傅思哲有何動作,王英自覺地退了出去,關上總裁辦公室的門,進了電梯,便直奔市場部。
公式化的條款紛紛略過,傅思哲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可惜那個他最不想看見的名字,還是簽在了甲方後麵。
“甲方(限總監及以上級別):陳肖;乙方(合約申請者):夏禾……”
修長的手指下是黑白分明的A4紙,但是此刻,傅思哲從上麵看見的竟然是一張妍麗生姿的臉,明媚瀲灩的眸中還映著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娛樂界最年輕有為的傅氏總裁,而是那個剛剛回國不久的儒雅男子。
他的表弟,陳肖。
憤怒化開在血液裏飛速流動,全部朝著心口的地方彙集,堵得傅思哲煩悶不堪,握著文件的手不自覺縮緊,指骨分明。
原本因為那件事而把夏禾調離身邊,傅思哲不是沒有內疚過,他甚至給了夏禾機會,隻要她能給出一個理由來,無論多麼蹩腳他都會選擇接受和相信,甚至還故意製造了一次提前下班的機會,留給夏禾。
然而事實證明,她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的看法,寧願用那樣冷漠的方式,也要甩開他,即便是兩人已經有過那麼親密纏綿的關係,也不在乎。
傅思哲很想立即看見夏禾,好能當麵問問她,是不是無論他怎麼做,都不能撼動程荃的位置。也許不止是程荃,他恐怕連陳肖都比不過。否則的話,海島調研的文件,夏禾為什麼偏要找一個行政部的總監簽字。
可惜夏禾現在不知道傅思哲竟然會因為這個事情生氣,不然肯定會嘲笑他連行政部總監該負責的事情都分不清楚,還做什麼傅氏總裁。
——
雖然洗胃的滋味很難受,不過夏禾康複的速度倒是很快,隻在床上躺了一天時間而已,就已經融入了小組工作中。
看著夏禾毫不露怯地跟滿臉凶相的船長據理力爭,何璐隻覺得自己腳都要軟了,忍不住悄悄拉了拉夏禾的衣角。
正要說話,卻被站在一旁的組長一把拉開了幾步,阻止了她的行動:“組長……”
組長地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在何璐耳邊低聲道:“夏禾能搞定的,你不是很相信她麼,那就別去搗亂了。”
連組長都這麼說,何璐也隻好按捺住心頭隱隱的不安,祈禱夏禾真的能說服船長,好讓她們能搭乘這艘一天隻有一般的捕魚船,去到海島周圍實地考察。
“Are you kidding me?(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船長濃重的當地口音,讓夏禾十分艱難才能聽懂他的英語,“Don’t talk, just go away!(別說了,快滾!)”
夏禾還沒說完自己可以提供給他的報酬,這暴脾氣的船長竟然讓她趕緊滾,要不是還有兩個同事在場,這船長的臉恐怕早就被夏禾的拳頭招呼著了,哪兒還能這麼趾高氣昂。
“How can you agree to my request?(到底怎麼樣你才能同意我的請求?)”夏禾也不想再跟船長廢話,眼看就要錯過最好的出海時間,她必須想辦法讓他答應,“Say, as long as you raise the conditions I can do, all well!(隻要你提的要求我能滿足,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