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發現正是兩個坐在值班台的護士，因為她們背對著我，所以並沒有看到我過來，我索性站在牆角假裝玩手機，耳朵卻悄悄地豎了起來。
“哎，你聽說了嗎？林醫生上次的手術啊，”說到這裏，看起來年紀稍大一些的那位護士，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直到確定四周沒有人偷聽她們說話，這才神秘的將手貼在那個年輕一些的護士的耳邊，悄悄地說道，“失敗了！”
說話間，她微微皺了皺眉，似乎還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年輕的護士抬起頭來，一副疑惑的樣子：“什麼？您說的是婦產科的林醫生嗎？”
對方故作神秘的點了點頭，做出了一副“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嚴肅表情。
“孕婦在手術台上大出血，林醫生派人去血庫找血源輸血，可是派去的人回來卻說，血庫裏什麼血型的血都有，就是沒有孕婦需要的那一種了！”
說到這裏，年紀大一些的護士，將右手的手背朝著左手手心裏一拍，表情充滿了遺憾。
“那那對母子最後怎麼樣了？”年輕的護士不死心的問道。
誰知對方像是生怕被別人聽到一樣，急急忙忙的用手按住了年輕護士的嘴巴，將對方壓得一個沒反應過來，朝後仰了仰，多虧小護士坐的是把椅子，不然可就直接翻到地上了。
“你可小點兒聲啊，姑奶奶，醫院現在不讓討論這事兒！”
說完，年長的護士大概也覺得不過癮，即使自己說著不讓討論，還是將結果偷偷告訴了小護士。
“孕婦大出血那會兒啊，孩子還沒生出來呢，因為輸血不及時，還沒來得及生產，孕婦就沒勁了……孕婦那個時候，哭著喊著要剖腹產，想把孩子先生出來，可是家屬不同意啊，非說林醫生是為了賺錢才非要給孕婦做剖腹產的……”
說到這裏，那護士漸漸沒了聲音，我偷偷看了一眼，兩個護士會意的對視了一眼，再也沒說什麼，這件事情竟然像是沒發生過一樣，就這樣以一種不言而喻的結果結了尾。
我頓時沒了興趣，偷偷摸摸的聽了半天，竟然隻是一起簡單的醫療事故，沒意思……
我正準備轉身離去，那位護士大概是覺得意猶未盡，或者說，在她的預料中，小護士應該會搭話問接下來的事情的，可是小護士一看就是新來的，根本就沒什麼經驗，於是，這位護士心裏憋屈，隻好卸下麵子自己開口了。
“現在啊，家屬還在鬧呢！就前幾天，那個孕婦的遺照都被掛在醫院大門口啦！家屬扯著白色的橫幅，那場麵就跟出殯似的，朝著喊著要林醫生償命呢……”
小護士嚇得不由哆嗦了幾下，天真的回答道：“醫生做手術哪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啊，要是每個手術失敗的家屬都抓著醫生要死要活的，那醫院還開不開了……”
說完，小護士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我不禁有些唏噓，當年我母親的死的時候，我又何嚐沒有埋怨過那些醫生。
“是啊，你是什麼都明白，醫生看病人啊，就是一條人命，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可是家屬看病人啊，可就不隻是條人命了，那是唯一的一條人命啊，你自己說，你自己家死人和你看到別人家死人的感受能一樣嗎！”
我心想，這護士年紀大了也有年紀大的好處，說出來的話也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聽著還有道理。
小護士大概也是覺得有道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那林醫生就沒有出麵解釋一下嗎？解釋清楚了，家屬就不會胡鬧了吧？”
小護士的問話正中了年長護士的下懷，她神秘的一笑，看了看四周，這才重新低下了腦袋。
原來，人家林醫生早就解釋過了，不僅解釋了，甚至把手術當天的情況，都一絲不落的說了個清楚，生怕家屬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手腳，可是家屬根本就不聽，前幾天甚至搬著孕婦的遺照來到醫院門口鬧事。
幾個家屬扯開一條黑白的條幅，硬是要林醫生給償命，把林醫生堵在醫院不敢出去，已經在這裏吃睡好幾個晚上了，就連趙君行也被搞得焦頭爛額。
這個時間，估計趙君行正在辦公室跟家屬代表談條件呢。
這件事本來就不是醫院的全責，那孕婦之前健康得很，一點征兆都沒有，突然就大出血了，醫院自然是沒有準備的，而且若是醫院擔了全責，肯定不僅僅是賠錢那麼簡單了，醫院嘛，每天都掛著人命，名聲是最重要的。
若趙君行妥協下來擔了全責，那醫院的名聲必然會跟著受損，像這種隻有有錢人家才能進得來的貴族醫院，名聲就代表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