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人,頭人,不好了!”
帝安頭人的那棟海邊別墅外,響起了管家果楞驚慌的叫聲,隨後就迅速進到了別墅內。
外麵正在花園中修剪花草的仆人、後麵長屋中休息的一幹廚娘雜役,以及在側麵護衛室的護衛們,都聽到了他淒厲的喊叫,全都嚇了一跳,從屋裏湧了出來,察看發什麼了情況。
“是不是又有哪裏打起來了?”
“不會不是山裏人跑來搶礦坑了?”
“要不然就是下麵造反了!”
眾人議論紛紛,表情有些惶恐,又有些興奮,還有人眼中甚至閃爍著喜悅之色。
無怪他們會有這種表情,實在是力波的底下,潛藏著無盡的火焰。
自從中華製造來到力波已經三年多了,隨著給當地帶來了繁華以外,也徹底改變了這個封閉的部落,千年以來的生活方式。
無數的當地人給他們幹活,清掃城市街道、碼頭搬運物資、送貨、進工廠……,工作機會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多,就連幫外人種菜都有額外收入。
靠著工資,族人們過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飯能敞開吃,想吃白米吃白米,吃到飽都沒問題。想穿好衣服就穿好衣服,要幾套都可以,要不扯塊布按自己喜歡的樣式做。
城裏幫著牽了電線,點上了電燈,從此以後大家再也不用火把照明。
自行車、手表,這些以前隻有頭人才買得起的好東西,家家戶戶都有了。空地上、田坎間,時常可以看到家裏的猴崽子歪歪扭扭騎在自行車上歡笑的身影。
收音機讓人們知道了世界不止是力波一隅,外麵還有一個寬闊無數倍的美好天地。
然而好景不長。
頭人還有各個首領們,用傳統的名義,帶著他凶神惡煞的護衛們,強行將大家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搶了去。說是收入公庫,其實全都是他們自己分了。
這還不說,頭人們從外人那裏學會了開礦,便驅使著族裏青壯們都去礦洞為他們幹活。吃著填不飽肚子、發黴的食物,幹著最艱辛的工作,然後還時不時被垮塌的礦坑壓死、悶死,卻得不到任何補償。
為了自由,礦工們曾多次與派去的管事搏鬥,卻都被持槍的護衛所擊傷打死,勉強壓了下去。
但是礦工們的抗爭從未結束。
三天兩頭,就能聽說哪個礦坑又發生了暴動,又有多少人被打死的消息。
然後,一些山裏或周邊的部落,也時不時衝出來,想要搶奪他們的礦坑。也經常會跟派去護礦的護衛們乒乒乓乓打半天,死上幾個人。
另外,山裏、周邊部落,也學著在自己地盤開了些礦,動員男女老幼一起采礦、挑選礦石。然後再用車推、用船載,偷偷運到中華製造的礦區,賣給他們,以換一點錢,購買部落急缺的食物、藥品、布匹、鹽巴等生活用品。
頭人、首領們哪裏肯讓自己賺錢的渠道被他們掌握。
於是他們派人設卡,要求其他部落前去賣礦的人,向他們繳納過卡稅。
這樣一來,力波當地幾個部落,與山裏、周邊部落的關係更加惡劣,雙方時不時就發生流血衝突,每次衝關都會大打一場。
仆人們,對自己的老爺同樣沒有好感。
仆人們為他幹活,從來都是無償。
如果是以前,能夠在頭人、首領家半饑半飽地活著就已經很滿足了。被主人打罵,他們隻能忍著,添對方的腳趾,懇請對方饒恕。要是不小心被打死了,最多也就是賠家裏一點糧食而已,反正千百年來,他們就是這樣過的。
但是現在,他們知道了還有另外的活法。
這些仆人、護衛也不甘心一輩子為他們賣命到老,然後再被對方毫不留情地趕走,孤獨地一個人死去。
初期,每天都有仆人、護衛私下逃跑,結果都被抓了回來,當眾受盡了折磨,還有個女仆沒熬過去死了,這才讓其他人認命地留了下來。
但他們內心的怒火卻絲毫沒有減弱,隻是在強自壓抑,等待一個爆發出來的機會。
現在聽到管家淒厲的叫聲,大多數仆人、護衛不但不害怕,反而是幸災樂禍。
在他們看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更壞了。
要是頭人、首領們倒了黴,他們會更加高興,要是全都死光了才最好。那樣他們就可以回家和家人團聚了,也可以去城裏工作,過上從前一樣的好日子了。
他們圍上去,七嘴八舌地詢問兩名外麵的護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管家這麼驚慌失措。
屋外一片紛亂,屋內也是雞飛狗跳。
被管家的叫聲驚擾起來的頭人,在護衛首領的陪同下,帶著芹空和罕豐兩名護衛,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厲聲喝道:“給我閉嘴!你嚎什麼?”
“頭人頭人,大事不好了!”管家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一見到帝安,就撲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涕淚交流道,“政府軍要打來了!”
“什麼?”
正準備一腳踢翻他的帝安大驚失色,連忙收回腳,一把提著果楞的領口,將他從地上拖起來:“政府軍要打過來了?你聽誰說的?”
“我……我,我剛才在碼頭碰到了瓦央。他有個妻弟在各部落間來往,做點小買賣。他說他妻弟認識個在徳汶交易的商人,聽對方說,政府軍正在擴充兵員,準備要進攻力波,好多首領都派手下武士前去會合了。頭人,我們完了,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