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陸瑜的到來讓我再一次開始失眠。

不過,第二天傳來的好消息挽救了一點我的心情。昨天《星光的彼端》的電影發布會非常成功,杜慕和宋微連番掀起懸念,最後神秘嘉賓蕭蕭登場,一波三蕩,全場的記者們都轟動了,大家紛紛寫稿,今天的頭版頭條全部被《星光的彼端》占據!

淩影首次執導 《星光的彼端》開拍

宋微半自傳電影 杜慕為淩影護航

淩影蕭蕭再次聯手 昔日YOUNGIRL是否重現

或許我一個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可是有了宋微、杜慕和蕭蕭,整個電影剛一啟動,就受到了極大的關注。而過去YOUNGIRL的粉絲們更是高興不已,他們紛紛說著“淩影終於回來了!”“蕭蕭淩影終於又在一起了!”“YOUNGIRL是我們的青春……”

我的心情其實是很糟糕的,不過看著歌迷們這樣積極強烈的反響,我還是感動得快落淚了。

原來我們從未被他們遺忘。

縱使情緒受到影響,但就算是為了這些一直支持我的歌迷,我也必須把這部電影拍好!如果沒有工作,也許我真的會耿耿於懷,隻是我現在要對更多的人負責,要拍《星光的彼端》,私人的感情問題根本無暇顧及。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到了電影的拍攝裏,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有了,更沒有時間再想這些。

也許,這就是事業對於女人的意義,它不會讓感情成為你世界的全部。

在杜慕手下的時候我還不覺得,等真正什麼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去處理,去協調的時候,我才發現拍攝電影真的是一件非常瑣碎、非常需要耐心的事。藝術和投入資金的平衡,各個藝人與資源的協調,進度與支出的掌控,每一項都可以搞得我筋疲力竭,不過好在宋微一直相當支持我,杜慕這個監製也當得很盡責,我們每天的辛苦沒有白費。

分析劇情,畫好分鏡,構建場景,擺設燈光,預演走位。

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盯著監視器。因為一直擔憂地蹙著眉,都快生出抬頭紋了。有時甚至被剛拍完戲的宋微取笑:“淩影啊,你這完全是杜慕第二的架勢啊!果然嚴師出高徒。但當年的甜蜜教主如今都快變成糙漢子了,多少人要心疼!”

我歎了歎氣,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須:“我不介意變成糙漢子,但是趕緊讓我盡得杜慕真傳吧,啊啊啊!”因為我壓力大得想狼嚎啊。

幹電影這行很難,有些導演秉承商業流程,一切為了票房,而我則想成為那種導演——那些看過電影後的觀眾,無論知不知道我,都會在背後說一聲——這部電影導演拍得很用心。

身為投資方,黃錦立每天都來片場觀看,有時跟宋微聊聊,他的目光裏充滿著愛恨與糾葛,但宋微隻是用像跟好友一樣聊天的態度,與他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盡管這樣,黃錦立還是風雨無阻,天天探班,片場缺什麼他就送什麼,但更多的時候都會被宋微直接謝絕。

每次一看到黃錦立,其實我都會條件反射地想到陸瑜。

有時我也會止不住想想,如果是陸瑜來,會是什麼情況呢?他會對我說什麼?是繼續生著我的氣,還是冷淡得如同陌生人?

想來想去,我想不出結果。

宋微現在的演技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幾乎全身上下都是“戲”,她的眼神是戲,臉上細微的表情是戲,連一個不經意的肢體語言都是戲。正是因為種種細節疊加起來,她現在所詮釋出來的感覺,內心非常有層次,連用“演技精湛”形容都不夠。這一個多月拍攝下來,我已經連連感歎。

由於《星光的彼端》是她的半自傳電影,講述的是宋微從二線女星、緋聞女王,變成真正有實力的影後的故事。其中經曆了前任經紀人的死亡,對手的陷害,拍戲意外墜馬,包括息影前的最後一次金柏獎頒獎典禮上,她沒有得到最佳女主角獎,在一片遺憾和唏噓中收場,而後生下孩子,孩子的父親不詳,而宋微又從不肯說。這些事跡的每一條都可以從當年的八卦消息上找到出處,宋微的人生比她演的電影還要跌宕起伏,隻是人人都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演技會提升,為什麼她會堅持走這條星光之路,她到底是緋聞女王,還是實力派影後,她最後到底是嫁入豪門,還是帶著孩子單身終老……

而這,也正是我拍這部電影的目的。

我想在人的價值觀、世界觀和愛情觀裏探索這些事情。宋微經曆得太多,這些事情都可以成為一個橫截麵,它看上去是一個女性影後的自傳,但是包含的卻是很多女性共同的想法和態度。

或許是因為半自傳的關係,有時我會發現,宋微真的陷入了過去的情緒之中。

當劇情發展到一個對她很重要的經紀人死掉時,宋微的悲傷刹那間湧出,幾乎不能自已。那一刻,我覺得她其實是回到了當年的情境中,她濃重的情緒溢滿了整個片場。

宋微是老戲骨,一般演完戲抽身而出是很快的,可這一次她的心情依舊很沉重。

黃錦立在一旁看著,臉色難看極了。他想過去安慰宋微,可宋微身上那種拒絕他人靠近的氣場又太強烈,最後他隻好走到我身邊,半是抱怨道:“好好的,拍什麼電影?”

我看了看晚上要拍的分鏡:“可最先讓她想要超越自己演技的,不正是你嗎?她最先想要的,是愛,所以拚命提升演技,結果不被人公平看待;於是她退而求其次,隻想被尊重,卻被人踐踏了努力;最後到了現在,她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

如果一個女人看上去成功耀眼,那她背後必定是經曆了百倍千倍的痛苦與艱辛。

黃錦立越聽越難受,最後終於忍不住道:“我是不懂,我是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但是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教我學會如何愛一個人,如何保護一個人?我知道你們受到了傷害,但也許在你們看不到的時候,我們男人也在用我們男人的方式付出。”

我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