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小鹿迷了路，奔跑著，闖進一座迷入的神殿……
歸來
山青青，水青青。
風景依然。小溪邊那兩塊曾聽過我們私語的青石，雨水衝洗過，顯得格外潔淨。白楊樹嘩嘩作響，傾訴著無盡的憂傷。百靈鳥在頭頂飛來飛去，可是在尋找什麼？
溪水奔流著，奔流著，浪花跳躍，仿佛在講一個我熟悉的故事。
小屋的門窗緊閉，不見燈光。
我渴望看到一雙眼睛。它在哪裏？
飄落在愛河的花瓣
1
一個美麗的夢。
夢醒之後，我感到驚喜，又感到羞愧。
我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為什麼會單單夢上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也許是永久的秘密。難道我能夠這樣直率地告訴她：“知道嗎，你已經闖進了別人的夢境……”
2
你向我講了一大通撩人心魄的情話。我的心怦怦直跳，而你卻說：“別胡思亂想！”
我猜測，你在愛著另一個人。
你愛別人為什麼也講給我聽？你為何不作一種假設：除他之外，還有人在愛著你呢？
我拚命隱藏自己。心裏卻在品味著一枚苦果。
3
你口口聲聲地說：“我不愛你！”
可是，當你被憂愁攪擾得不能安寧的時候，你來到我的身邊。
你的坦率令人震驚。別人千方百計地掩飾自己，而你卻毫不隱諱地袒露自己的過失。掩醜的人並不能贏得人心；相反，坦率卻得到理解和尊重。
你的心透明得像一塊水晶。
漸漸池，你在我的心間織就一張網。一張穿不透的情網。
4
你的目光有電嗎？為什麼每每與它相遇，便灼得人頭腦暈眩。
不知為什麼，無論在何種場合，總是第一個與你的目光相遇。
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第六感覺，抑或是人的特異功能。
5
收到你的信我感到驚奇。你怎麼能一口氣寫出這麼長的信啊！
為什麼要說那麼多燙人的話呢？燙得我心裏難受！
令人不解的是，信的最後一段（隻有短短的兩三句話），被顏色深重的墨水塗抹得一塌糊塗。
這是什麼樣的一段話呢？對著陽光觀看，一個字也辨別不出。
我想，這句話也許是讚美我？也許是罵我？也許……
真是一首無法辨認的朦朧詩。
6
過去我總認為那種喪魂失魄的相思是女孩子們的事。
如今我品嚐到了相思的滋味。
我真正理解到了什麼叫“失眠”。
我好像發現了一個新的大陸：
世界上距離最遠的是心，距離最近的也是心。
愛，是連結兩顆心的彩帶。
7
雖然我們相識已久，心靈卻一直像隔著一層薄紙。今天，這張紙終於被你戳破了一個孔，透過這個孔，我看到了一座聖潔的心殿。
啊，心愛的人兒，感謝你賜給我脈脈的溫情。此刻，你可聽到我如鼓的心音？
雖然我們相識已久，今天卻好像剛剛剛相識。又像是遠別之後意外的重逢。
遲到
機遇的風使兩隻陌生的鳥飛到了一起。
一個嶄新的生活天地。一切是那麼和諧，又那麼充實。
好象生活就應該如此安排。好象我們篤定會走到一起。
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每天都有討論不完的問題。可你心裏最隱秘的問題，卻隻字不 提。
那次，我正在拆看來信，你笑著隨聲問我：“誰來的信？”
我隨口答：“愛人”。
你即刻轉過身去。
平靜的湖麵頓時掀起風浪。
你什麼也沒有告訴我。
可你晶瑩的淚花已經暴露了一切。
生活多麼有情，又多麼無情！
妻子的目光
那是怎樣的一種目光啊——
有時像寒輝四射的明月，
有時像溫暖宜人的陽光。
有時像潺潺流動的清溪，
有時像憤怒咆哮的山洪……
在我遠走他鄉時，這目光總是不時出現在我似夢非夢的幻覺裏。
確切地說，它並不美麗。可它能輻射出光和熱，伴隨我一生，溫暖我一生。
橋
1
在常人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座橋。
有時它很長，長得沒有邊際，使人無法邁開腳步。
有時又很短，隻需一瞬間，兩人就可以在橋中幽會。
多麼奇特啊，這座橋，
—一兩顆心鑄成堅固的橋身！
2
歲月之塵深埋著思念的種子， 然而，它還是長出了綠色的枝芽。
3
你是朝霞，我是黃昏，同在一方藍天下，距離卻要用時間來度量。
也好，你邀溫柔的月亮，我請熱情的太陽，永遠做我們愛的信使。
4
我常常去那個有著長開不敗的鮮花的公園。
我坐在那張綠色的長椅上發呆。
一位姑娘走過來，笑著問我：“這裏有人嗎？”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有。”
可是，人呢？
5
自從和你離別之後，我變得異常空虛。那是因為：我的心遺失了。
我知道拾主是誰。
很快，我又充實起來。因為我擁有另外一顆。
6
我曾在心裏一千遍地呼喚過你。
可對於這個世界，我卻保持沉默。
也許隻有明月，能夠窺視人們心靈的秘密。
除此之外，誰能理解我呢？
回憶是一杯取之不盡的美酒，讓我慢慢地啜飲……
7
在一起時，不知道珍惜；離別之後，深感失落和懊悔。
埋藏在心底的那句話，
何時才能當麵向你訴說？
8
歲月之風多麼無情啊，不知不覺吹稀了頭頂的濃發！
可他卻未能將那座無形的長橋吹折。
9
雨浙浙瀝瀝不停地下著。像一根根不斷頭的絲線，織成一張情思的網。
雨是在私語啊。
別人都聽不懂的語言，隻有我心裏明白。
10
分別多少年了，你那雙能穿透心靈的目光，始終在注視著我。
你使我富有，又使我孤獨；
使我幸福，又使我沉重……
11
我們何時才能相見？
或許一年？或許數年？
讓我們把月份做成十二個紙團，過一個月就將它扔掉一個，眼睜睜地看著它不斷地減少……
12我把那句話交給了慷慨的風，它說一定把我的話傳到你的耳邊。
白天，你在繁忙地工作時不會聽到。
夜晚，風會鑽進你的窗縫，緊緊地追著你，直到進入你那幸福的夢境。
13
既然命運這樣安排了，我們不可能永遠生活在一起，我不會再作奢望，隻有一點微小的企盼：如果也能像銀河係的兩顆星，每年之中有那麼短暫的一夕……
僅僅那麼一瞬就足夠了。
即使再長久的生活，當我們去回味時，不也是短短的一瞬嗎？
紅葉
如血似丹：那是數不清的紅葉。
置身於這個奇妙的世界裏，心裏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激蕩著。好像站在海洋之中，雲霧之中，夢境之中。
紅葉，紅葉……
同伴們都在采集。或許是融景生情，想到了千裏之外？
誰也沒有言語。可又覺得心照不宣。
我也默默地加入了這個行列。 多麼富有詩意。一群書生！
半年之後。一個溫馨的夜晚。 我悄悄地問妻：“寄給你的兩片紅葉收到了嗎？” “那有啥用？早扔掉了。”她撇了撇嘴，瞪了我一 眼。
一陣沉默。
我想解釋。可這種情感是語言能夠解釋的嗎？
我一直為妻的無知感到遺憾。
後來，我又為自己的無知感到好笑。
在接生室的走廊裏
在接生室的走廊裏，一個青年走來走去。
今天，是他最激動的一天，最歡樂的一天，最幸 福的一天，也是最緊張的一天。
他的心一直在懸空著。時間似乎凝固不動。這天，一日長似百年。
他盼望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那聲嘶力竭的哭聲，動人心弦的哭聲。
突然，那震撼人心的聲音終於出現了！他激動地跑了過去。他認定這聲音一定是他兒子的。隻有兒子的聲音才會這麼響亮。
他久久地站在接生室的門前。並沒有人通知他。
時間漫長而又漫長。等到他的心被震撼了好多次，他激動地跑過去許多次，他遺憾地感到連自己兒子的聲音都分辨不清的時候，接生室的門終於推開了。
白衣天使用唱歌一樣的聲音說：“先生，祝賀你！你的夫人為你生了一個胖兒子。因為難產，時間長了些。”
……
迷宮
是一張網麼？穿不透。走不出。
不。確切地說，是一座迷宮。再聰明的人走進去，也會變得癡迷。
五光十色，眼花繚亂。所有的牆壁上，都刻著一個人的名字；所有的空間，都有一雙星星似的眼睛。目光裏有電火啊，小心相遇，它會使你暈眩。
有智慧果。也有生命泉。
有的人掙脫著走出去，終感若有所失；有的人癡迷一生，終得幸福的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