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車裏下來了兩個警察,一胖一瘦,他們進到混沌館裏瞧見了黃毛,深沉的臉上立即嫵媚起來。
胖警察一拍大腿,“哎呀,這不是張家少爺嗎?您在這裏所為何事?”說完趕緊掏出煙給黃毛和他的眾多兄弟一人讓了一根。
黃毛還在用腳踩著我,一個狗腿撒著歡上前給黃毛把煙給點上了,他吸了一口,吐出來的煙噴了胖警察一臉。
“王隊長,你來的剛好,這小子剛才調戲人家女學生,你也知道我這人喜歡見義勇為,就收拾了他一番。”黃毛這分明是在指鹿為馬,可在場中人沒有一個敢站出來替我說話,誰看不出那胖瘦警察是和黃毛穿一條褲子的。
胖乎乎的王隊長立即點頭,一本正經的說:“張少爺我自然信得過,您看這件事需不需要把他抓進去關幾天,給他長長記性?”
我一聽,當時心都哇涼了,心說這什麼世道,難道就沒有公正嗎?
黃毛擺了擺手,說:“關進去倒不必了,這是個窮小子,沒什麼油水不說,還白搭飯錢。我也教訓完了,後續的事就交給王隊長處理吧!”最後他還對我說了句,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最好夾著尾巴躲遠點。
黃毛一眾人在胖瘦警察的恭送下離開了。隨後胖瘦警察把混沌館裏的人也都打發走了,還警告他們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裏有幾個人長什麼樣,他們可都記得請呢!
混沌館裏很快就隻剩下了四個人,不知所措的老板,趾高氣揚的胖瘦警察,還有頭破血流倒在地上的我。
瘦警察看了看我的傷口,嘖了一聲,說:“傷的還不輕哩!”
胖警察對老板說:“你趕緊把他送去醫院,流了這麼多血死了可麻煩了,你說不定還要吃牢飯哩!”
老板被他的話嚇壞了,當即就要扶著我去醫院,我推開了老板。我顫巍巍的站著,問那胖警察:“這世界上還有公道嗎?明明是他的不對,為什麼成了我的錯?”
胖警察笑了一聲:“嗬,公道?那黃毛的大伯是我們所長,老爸身價幾個億,你給他講公道,你講的清嗎?不是我哥倆裝傻,可這人呐,有時候裝傻才能活的久一些,老哥也勸你裝裝傻,這件事說不定就過去了。”
胖瘦警察走了,老板想送我去醫院,我拒絕了。老板給了我一千塊錢,說我如今得罪了黃毛,明天還是不要來了,不然黃毛遲早會砸了他的店,他這是小本生意,經不起折騰。
八百塊錢是我這個月的工資,多出來的兩百就當做我的醫療費,讓我不要怪他。
我心裏亂糟糟的,又酸又疼。我知道老板不容易,他要靠著這個混沌館要養活一大家子,就算他不說我也打算走了就不再回來,可有些事自己說不來和別人說出來感受完全不同。
我噙著淚問老板,難道真的是我的錯嗎?可她們是我同學啊,我怎麼能看著她們受欺負呢?
我沒等老板回答,將多出來的兩百塊錢放到桌子上,拿著屬於自己的那份錢,一瘸一拐朝外走去。
走遠了之後,我悠悠聽到老板歎了口氣,說了句“這是什麼世道啊!”是啊,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呢?
當時是晚上十一點,仲夏的城市正在慢慢停止喧鬧,我走在街頭,拖著那條一直在流血的腿,此時酒勁似乎也上來了,腦袋暈暈的,我感覺我快解脫了。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在今天我沒家了,我成了孤兒,如今我又失去了工作,就算活著我也不可能攢夠學費。我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灰暗的,我一直想將它塗滿顏色,可最終卻葬送了自己而已。
我好累,我真的累了。死,我會死嗎?應該會吧,或許死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我坐在路牙上,看著前麵車來車往,誰也不會想到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正有個少年正在等待死亡。
一輛紅色的汽車從我麵前駛過,而後又慢慢倒了回來,最後停在了我的麵前。
我看到從車裏下來了個女人,她穿著紅色高跟鞋,褶皺A字短裙,印花襯衫,我還沒看到她的臉就怔住了。
因為女人叫了一聲“嘟嘟,是你嗎?”,從小到大,叫我嘟嘟的隻有一個人,她是小秋姐。 我的小秋姐,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