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取過錦瑟,蔥指輕撫,悠揚悅耳的瑟音在夜空嫋嫋回蕩,墨汐煙展開輕柔嗓音吟唱,正是莫愁的“十年生死兩茫茫”。在墨汐煙的口中,夾帶著自己對人世國亂的憂煩,亦有佳期如夢的少女情愫,聽來別有另一番味道。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早,莫愁被李斯郎朗讀書聲叫醒。抬頭一看,李斯正在院落中負手背書,陽光打在他臉上,看得到一張英氣勃發的臉龐。
莫愁下床開門,李斯看到他立刻露出笑容,急忙奔近了道:“兄長醒了?正好一同吃早飯。昨日驚魂,小弟無用,累兄長操心了。”
在他看來,自己拖累莫愁已不止一次。
莫愁擺擺手,鄭重其事地囑托:“自己兄弟犯不著客氣。今天我有要事外出,你在舍館中老老實實待著,哪裏都不能去,明白?”
“兄長要做什麼?小弟隨你一起去!”李斯急忙說道。
“你哪兒都不去就是幫大忙。”莫愁歎口氣,“不是我不想帶你,而是我自己都參與不進去,隻能看情形再說。現在說了你也不明白,總之你若不想白白送命,不想連累我送死,就按我說的做。”
李斯聽出事情的嚴重性,急忙連迭答應。
兩人吃了飯,李斯老老實實回了房中。如今春申君已走,整個舍館空空落落,頗有幾分蕭索寂靜的味道,加上莫愁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李斯連打了幾個冷顫,頓覺周圍涼氣襲人。
多次瞬移,莫愁終於來到了秦王皇宮之前,藏在宮門外一棵古樹樹冠之上。
秦王的宮殿占地頗廣,從樹冠上眺望,居然隻能隱約看得到大致輪廓,其中亭台樓閣宮牆交錯,全是高大挺拔的建築。鱗次櫛比的飛角宮簷將皇家的威嚴大氣展示得淋漓盡致。不愧為戰國諸雄中最為誇張霸氣的宮殿。
傳言秦王室最喜這等奢豪之物,無論生前身後,皆要求金碧輝煌,恢弘壯麗。否則也不會有阿房宮與萬裏長城這等偉岸浩瀚工程的出現。
恰逢上朝時分,各路文武官員紛紛來到宮前,排隊等候。秦王提防之心頗重,所有文武官員皆不可帶任何兵刃進殿,且進殿前還要接受層層檢查。唯一能夠攜帶兵刃的是大殿下方的侍衛們,而沒有秦王本人的旨意,侍衛們沒人敢越過雷池一步,皆遠遠候在廷門之外。
莫愁看了半晌,發現守衛森嚴得密不透風,根本沒有混進去的可能。恰好一個背著藥囊的禦醫急匆匆經過樹下,莫愁不再猶豫,附身術陡然激發,神識直撲下去。
禦醫身子一震,眼神渾濁片刻後恢複清醒。抬頭看了看樹冠,坦然地舉步走到大殿前。
殿前侍衛明顯是跟禦醫熟稔的,見他過來皆齊聲哄笑:“夏太醫,你又來遲了。今日隻怕又要被大王嗬斥,一頓屁股是少不了了。”
更有侍衛取笑道:“是極是極,夏太醫治療股傷技藝精湛,全是從自己身上得來的手藝啊。”
侍衛們頓時一陣哄笑,也不檢查他身上,直接放行,催促道:“快些去吧,今日有燕國使者覲見,不為難你。注意腿腳,別跑倒了。”
莫愁急忙點頭哈腰,看準了殿門一溜小跑上去。
進了大殿,左右文武官員已經站定,最中央裏麵高台上金光閃閃一尊龍椅,很明顯秦王尚未到來。
莫愁鬆口氣,隨即有點發愣,這麼多人,自己該站哪裏?
正躊躇時候,一聲鞭響刺入耳中,隨後有清官尖聲傳來:“王上殿!文武參拜。”
左右文武立刻同時躬身行禮,齊喝道:“恭迎我主。”
莫愁匆忙間隻能隨便找了一側,站在最末位上依葫作勢。
走到一半的秦王突然臉色一繃,將目光盯在了文武群官的末尾,嘴角有些抽搐,緊步走到王座上坐下,冷聲道:“夏無且,你站哪裏?”
眾大臣扭頭看去,頓時爆發出哄然大笑,這夏太醫雖然醫術精湛,腦子卻少根筋,上朝時總是鬧出笑話。秦王雖頻頻訓斥,卻從沒有將他趕出去的意思。時間久了,倒成了庭堂上一個獨特的存在。
莫愁見眾官皆笑看著自己,方意識到秦王在嗬斥自己,急忙抬頭看,才發現所站這一列全是武官,心裏一驚,急忙跑到了對麵一列。怎奈這具身體平衡性實在不怎樣,半途還腳滑了一下差點撲倒,引得文武群官再次轟然大笑。
秦王冷哼一聲,殿中頓時安靜下來。這才有一員尖嘴猴腮的大臣出列奏稟:“主上,臣中庶子蒙嘉有事啟奏,今有燕國使臣荊軻、秦舞陽覲見,攜逆賊樊於期頭顱及督亢之地圖前來。期盼得大秦庇護。”
秦王聞言大喜,立刻揚聲道:“甚好,宣使者!”
未過多久,一行兩人出現在大殿門口,正是荊軻與秦舞陽。莫愁站在殿門附近,看得正好真切。
兩人皆換了正裝,低頭安順,若非麵色稍顯蒼白,全然看不出受傷的樣子。荊軻手持地圖,秦舞陽捧著一個木匣緊隨其後。進殿後倒身便拜:“燕國使者荊軻、秦舞陽叩見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