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森林中的天氣,潮濕悶熱。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林,透過支起的木窗,灑進曼穀郊區的一處叢林深處的木屋。郭陽此刻正躺在窗下的木頭床板上熟睡,呼吸均勻安穩,絲毫不管照在自己胸膛上的陽光如何熾烈。
木屋的門被推開,進來的男人打著赤膊,手裏提著一個冰袋。看到熟睡的郭陽,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徑直朝床邊走過去,這幾步路上,擋在他腳下的那幾個空啤酒瓶都被他隨意地踢開。
“耀陽!醒一醒,耀陽!已經中午了!”男人一邊拍著郭陽的肩膀,一邊試圖叫醒他,喊聲從小到大。
郭陽在被男人拍了幾下之後,睜開了眼睛,停頓了幾秒鍾:“這裏是哪兒?”
男人將手裏提著的東西隨意地放到桌上,然後坐到郭陽身邊,一臉不解地看著他,道:“我家。”
郭陽盯著麵前這個人,他的麵孔自己很熟悉,名字也知道,他叫朗昆,是個二十出頭的泰國華人,自己與他認識的時間大概是……一個月。
“朗昆。我是怎麼來的你家?”郭陽迷迷糊糊地問。
“昨晚我們在酒吧喝酒,你還記得嗎?”朗昆反問。
“不記得。”郭陽並不想用力思考,因為過度的用腦,會有些輕微的頭痛,這大概是宿醉後的症狀,視線邊緣的地板上,那些七扭八歪的空酒瓶好像在說明著問題。他搖晃著腦袋,非常不自信地小聲說,“不記得了,大概……喝多了。”
“你當時拿著行李。”朗昆倒了杯水,加了些冰,遞到郭陽麵前,“醒醒。”
“我的行李呢?”郭陽問。
“我幫你拿回來了。”朗昆指了指房間的角落,“那裏。”
郭陽痛苦地抓了抓腦袋:“我們昨晚在酒吧遇到,喝了一杯,然後我就喝醉了?”
“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喝醉了!”朗昆驚訝地看著郭陽,“你失憶了嗎?”
“完全記不起來了。”郭陽一抬頭,“然後……”
“然後我就把你接到家裏來了,你又喝了很多。我也喝了不少。我醉了之後,你就直接睡了。”朗昆說著拿起床邊的一件襯衫穿在身上,然後打開電視機,裏邊正播著香港的粵語晨間新聞,女主播用標準的廣東話告訴觀眾,前日,一夥文物走私犯攜帶南粵時期文物從雲南某口岸蒙混出境時,被我國公安幹警成功攔截,此次攔截共截南粵時期文物一千八百餘件。
朗昆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郭陽卻連頭也不回,拿起麵前的冰水喝了一口。
“郭陽,這個好厲害。”朗昆回頭看郭陽,“中國的文物。”
“什麼?”
“你沒聽到嗎?剛剛講的,一千多件文物被你們中國的公安攔住了。”朗昆笑著說。
“我聽不懂廣東話。”郭陽說得心不在焉。
朗昆長呼了一口氣,不再作聲。
趁這工夫,郭陽開始整理自己的思路,好像被什麼東西打斷記憶。
麵前這個人是昆朗,沒錯,泰國人,二十歲左右,大學生。自己和朗昆認識一個月了,那是一個陰雨不斷的下午,自己在曼穀一所老牌大學的圖書館裏找著書,正遇到坐在那裏安靜看書的朗昆,那個區域的書架上擺滿了東南亞史學的書籍,而自己正在找的那本正好就拿在郎昆的手裏。
和朗昆認識的前三天,自己幾乎每天都要和他聊上一會兒,這個書呆子一樣的泰國華僑正是這所大學的曆史係學生。自己想要了解的問題也都在他那兒找到了答案,接下來工作得非常順利,自己幾乎得到了一切想要的東西。
自己的真實目的幾乎已經完全實現了。
“對,自己的目的,已經實現了。”想到這裏,郭陽抬頭看了一眼電視機,嘴角露出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
“實現了,我為什麼不回去?”郭陽在心裏向自己發問,旁邊的朗昆正安靜地看著電視,並沒有過多留意郭陽。
我為什麼要跑到灑吧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