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後院。
日及中天,陽光普照,萬物雖籠罩在陽光之下,卻難掩深秋時節的凋零與蕭瑟。忽而,秋風乍起,使人感覺不到一絲陽光的溫暖。
花園涼亭中,一名白衣女子獨坐其間,而她身旁的石桌上端放的竟是那絕世之寶——古琴“絳雲”!
相傳,“絳雲”本是禪門音律名家靈玉大師所有,後幾經輾轉,流落民間。千百年來,有多少人為了它而身敗名列?又有多少人為了它而淚灑黃泉?然,世人隻知其名貴不凡,卻鮮有人曉得其間玄妙……
這時,白衣女子悠然起手,輕撩慢撥,琴音就仿佛有了靈性一般,在纖纖指間悠悠而起,化作一縷清風飄遠,感染著世間的一切!
此事楞嚴嚐露布
梅花雪月交光處
一笑寥寥空萬古
風鷗語
迥然銀漢橫天宇
……
當年,這是我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是它,使我們在茫茫人海裏得以相遇;那時的我們,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彼此間的情誼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那時的我們,常會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是幸福的……
蝶夢南華芳栩栩
挺挺誰跨豐幹虎
而今忘卻來時路
江山暮
天涯目送飛鴻去
……
如今,我們都再也回不到當初了;這,本是我從未想到過,也不曾去想過的事。可是,塵世間總會有太多的事與願違,盡管不想也不願卻始終無法避免……不知道,究竟有幾人能夠跳得出?
疊翠南華方去去
煌煌誰解靈山悟
拈花一笑人如故
幾寒暑
舊時庭前淚徐徐
……
秋月,對於你我有過同情,也有過憐憫,但更多的是理解——那種孤獨的痛苦,從小到大沒有親人陪在身邊、獨自麵對一切的無助,我都了解……你怎知,我又何嚐不是呢?
隻是你太過偏激了,你寧願在背後偷偷流淚,寧願去恨所有的人,卻始終都不肯將心裏麵的話說出來。難道,你不覺得那樣會很累、很辛苦嗎?
我,不想與你為敵……真的不想……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當年的冷秋月,對於你的感情我從未有過改變。
拈花一笑人如故
幾寒暑
舊時庭前淚徐徐
……
一曲清音,此時聽來使人莫名的生出一股憂傷之感。曲,依舊是清雅悠遠的曲調;人,依舊是那個不似紛繁俗世可以束縛的女子……隻是,此刻的心境卻為何如此悲涼宛怨呢?
曲依舊,人離散,歎悲涼,枉自嗟,前塵悠悠、俱成空!
“天心姑娘,原來您在這兒啊!您可讓奴婢好找呀!”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小丫頭,急匆匆地走進涼亭。
“茗兒,不是說過了,在我麵前不用自稱‘奴婢’的嗎?”天心不緊不慢地言道:“何事?這麼急著找我。先坐下,慢慢說。”
茗兒是包拯派來專門照顧天心的,她率真可愛,乖巧伶俐,與天心數日相處之下很是討其歡喜。或許是出於對曉月的思念之情,天心常會覺得二人之間有太多的相似之處,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曉月的影子,從而對眼前這個小丫頭也是倍加疼愛。
“慢?”茗兒喘著粗氣,嗔怪道:“慢不得,前麵都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手中擦拭著“絳雲”,口中淡淡的問道:“那又與我何幹?你應該去找展大人才是,怎麼倒急著找我呢?”
“可那位姑娘……是來找姑娘你的呀?”茗兒倚在欄柱上依舊喘著粗氣,左一個姑娘右一個姑娘的說道。
“什麼?”手中的動作一頓,疑惑的望向茗兒,問道:“你說清楚些,是誰和誰打起來了?為什麼打起來的?”
“是一位蘭衣姑娘和展大人打起來了。”茗兒想了想,言道:“那位姑娘潛進府中找人,被展大人發現,攔在了前院兒……結果就動起手了。”稍一停頓,隨即又補了一句:“我隻是遠遠的聽到他們提起了姑娘,這才匆匆趕來通報的。”
“哦,原來是這樣,蘭衣姑娘和展昭……”聽完茗兒的回話,天心輕輕點了點頭,驀地驚道:“蘭衣姑娘!啊,難道是幽蘭?”慌忙衝出了涼亭,急急奔向前院。
此時的前院,一蘭一紅兩條身影正纏鬥在一起,陣陣金屬的撞擊聲清脆響亮。一身湖蘭色衣裙的女子,劍劍緊逼那紅衣之人,她劍法輕靈詭異,身形如鬼魅般縹緲虛幻。
那紅衣官人身手之敏捷,劍法之快,更是遠在蘭衣女子之上。麵對蘭衣女子的激進攻勢,他總是能後發製人,沉著冷靜地應對她刺出的每一劍;更重要的是,自始至終他手中的劍都未曾出鞘,便已將對方的招式化解於無形,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紅衣官人將對方攻來的每一劍都化解於無形,卻又止在防守而未傷其分毫。纏鬥多時,蘭衣女子都無法脫身,情急之下她虛晃一招,隨即向後輕輕一彈,手指便已按向腰間——那裏有她的獨門暗器“寒玉銀針”!
隻要簡單的一個起手,千年玄冰所製,細如發絲的銀針便可攻進方周身要穴,輕者武功盡失,重者命喪當場!
“幽蘭!快住手。”天心扶著廊柱急促喘息著,口中慌忙喝道:“展大人,莫要傷了她!”隨著呼喝聲,纏鬥中的兩人旋即分開、落地、站定了身形。
“展大人?”幽蘭收回佩劍,冷眼看著對麵而立的紅衣官人,疑道:“你,就是南俠展昭?”
試問天地間,能將紅衣穿得如此令人著迷,如此理所應當之人,舍他其誰?
一身耀眼的大紅官服,下角繡有藍綠色海浪波紋,黑紗紅帶的官帽,紅色的帽繩隨風擺動。整個人看上去,挺拔宛如傲然風雪中的千年古鬆;堅毅尤如滄海邊的磐石無所動搖。
展昭微微點了點頭,正色言道:“展某不知姑娘為何要對在下咄咄相逼?隻是,府衙重地,豈容姑娘擅自闖入?”不等幽蘭作答,天心便搶先而言。
“展大人!她是來找我的。”稍稍平複了氣息,移步至二人中間,言道:“蘭姑娘是天心的朋友,此番潛入府衙隻為找我,咳咳咳……多有冒犯之處,天心在此代她賠罪了,還望展大人海涵。”深深拜下,懇切地施以一禮。
展昭見狀欲伸手攙扶,不知為何卻又停在了半空中,頓了頓,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淡淡言道:“姑娘不必如此……快起來吧。”擺了擺手,示意剛剛趕到的茗兒扶起天心。
“幽蘭久聞南俠之名,始終無緣得以相見。今日一見,南俠武功果然不凡,隻是……”稍稍一頓,嘴角噙著一抹戲謔的笑意,言:“不知,香閣裏若無相助,又會是怎樣的情形呢?”
此言一出,天心便知幽蘭是有意譏諷奚落於展昭,正要開口打個圓場,卻聽……
“姑娘言下之意展某自然明白,無須再言。”展昭看了看神情略顯不自在的天心,遂將目光轉向幽蘭,朗聲言道:“正如姑娘所言,當日若非得各位相助,斷不會如此順利將凶犯一舉成擒……至於其間經過,在下早已稟明包大人,隻等一切處置妥當,大人自會對各位有所嘉獎。”
“嘉獎?對我等江湖中人無足輕重,倒是展大人切莫忘了,我輩江湖中人向來是重情重義的……”臉上笑意慢慢轉淡,一雙鳳眼微微眯起,故意拖長了聲音,像是一種危險的信號,續道:“救命之恩,相助之情,展大人還是放在心上的好。否則……展大人會有幸得見‘五行劍陣’的威力。”幽蘭周身都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聞聽此言,天心很是感激幽蘭的一番好意卻也不禁埋怨她的突兀,但更想不到的是,她竟會用“五行劍陣”來要挾展昭?
微抬眼簾,恰好覷見展昭溫柔而深情的眼神,頓時一片緋雲浮上臉頰……慌亂地別開頭不再看他了,麵向幽蘭緩緩問道:“蘭姑娘,此番可是為取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