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那年父親去世,村裏正在看基督教宣傳片,我就站在人群裏對大家說:耶穌是騙人的,他要是真能把死人救活,為什麼不救我爸爸!從此我不再看關於類似的片子,也很少進教堂。
或許記不清父親的容顏,但他的早亡卻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父親病死,深深刻入我幼小心靈的,便是對疾病和夭折的恐懼。
我小時候身體非常虛弱,好不容易活下來,全靠母親的力量。人們常指著我說,母親將我嬌慣到令人皺眉的地步。
母親是個老實巴交的婦女,過於臃腫的身材,齊耳的短發,醜陋發黃錯落的牙齒,常年帶著不願脫下的袖套和圍裙,我已記不清母親是有八套還是十套換洗的圍裙袖套了,以至於後來我對穿戴袖套與圍裙的女子頗有好感。
母親不是喜形於色的人,懦弱與善良是她的標簽,而父親脾氣古怪,時而像個小醜嬉皮笑臉,時而像個暴戾的公牛,在我犯錯時,依稀記得他用厚實的皮帶抽我的身子,皮帶落下之處,猶如滾燙的鐵水附之於上。
隻記得四年級上學期時我被母親毒打了一頓,我一度懷疑她的懦弱善良是偽裝的,母親偽善的外表下肯定是一個妖精,至於是什麼妖精,我想要不是野豬就是猴子。
初見是孫英雄時是在村裏楊文的婚禮上,那時孩子們以撿拾未炸的的鞭炮為樂,不要那種紅色如半截中指長筷子粗細的小鞭炮,而是比大指姆粗且引線很長威力巨大的白色鞭炮。
白色鞭炮拿去炸那種喝光了的八寶粥瓶子,伴隨一身巨響,八寶粥瓶子飛的足足七八米高,鞭炮作為武器,被我們拿來炸一切能炸且不被大人們責備的東西。
炸泥、炸田裏的白蘿卜、炸竹子、炸癩蛤蟆、炸糞坑,炸牛屎孩子們都會事先將引線接長,借此增加引爆前的時常,故而跑出牛屎迸射的範圍。
但孫英雄不同,他敢不加長引線炸牛屎,搞笑又有趣的是他總能敏捷又迅速的跑開,不過幸運不能總是降臨,這一次他玩砸了。
這日頭快到中午,婚宴也快開始,孫英雄狼狽不堪,我將他帶到河邊,退下衣物,他拿在手裏反複的揉搓,河灘邊上很多雜草,我閑來無事的去尋躲在其中的的鳥窩了。
回到宴席時,早已散席,母親問起我去了哪裏,我隻好搪塞她說玩時忘卻了時間,我與孫英雄不敢再去宴席討要吃食,我隻好跟他沿路而上,去偷些甘蔗與花生。
從那以後我便極少見過孫英雄,為何他能成為我的摯友,那是我中學時代的是事情了。
孩提時代來說我是苦難的,每個班級裏都需要一個瘦弱的可悲的被欺淩者和被施以憐憫的小蟲,有著弱小的身軀的我,不幸成為了小蟲。
侮辱與嘲笑鞭撻著我,對於那些可惡的嘴臉,我學會偽裝,偽裝成他們需要的角色,當我發現,他們在我身上找不出新鮮感的時候,我就會被忽略。
我高興的像一個二百斤的胖子,歡呼著,雀躍著,一扇新的大門向我敞開,原來這該死的“人類”也有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