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她不鹹不甜。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計皎才說完,咚!車門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好大的聲響。
她笑,計皎抿唇。
“你的事與我何幹?”她鬆了表情,不若方才那般冰冷。
計皎歎氣,暫時顧不得車外偷聽的人,放輕聲道:“到底,他也是我們的爹。”
“錯!是你的。”她涼笑,“在我眼裏,他就是‘天下無雙將,關西第一雄’。”
“平心而論,當年的事你也有錯。”計皎聲線一緊,“爹這些年雖然表麵上不說什麼,心裏卻還是擔心你、牽掛你,你又何必總記著過去。”
她淡眸一挑,諷意森森:“你是來指責我的,計公子?”
“冰代!”計皎無奈。
“加快馬速,追上前麵那輛車。”她對著車門說。耳朵貼在車門上的澹台然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片刻功夫,車速明顯快走來。她又對計皎道:“我們與計公子不同路,送過這一程,計公子還是坐自己的馬車吧。”
趕人趕得這麼明顯,饒是計皎沉穩大度,也禁不住被一口氣嗆住,臉色微沉。
車內一時靜默,隻有車輪骨碌骨碌的聲音。
靜了半晌,他耐心開口:“爹肯隨我來中原,已經有了向你低頭的意思,你何苦硬聲硬氣。”
“我再硬,也硬不過關西第一雄。”
如此冷嘲,計皎眼中終於有了不遮掩的情緒:“外人都說爹是關西第一雄,你我難道不知嗎,爹是最護短的人!客棧裏你被人言語折辱,爹口稱‘我兒’,你以為爹叫的是誰?難道是我不成?我兒我兒……縱然爹當年再有不是,他也是我們的爹!”
她放軟身子向後靠,昂頭盯著海獸葡萄紋鏡。
計皎見她神情疏淡,心頭不禁浮起嗔怒,該說的他都說了,還能怎樣?胸中豪氣突生,他一拍車門:“停車!”不等馬車停穩,他已推門躍下。
澹台然在外麵將兩人的對話聽全,心中正驚詫彼此關係。見計皎站在雪道中,一身黑衣頂天立地,淺色俊容隱隱浮有一層薄怒,可稱再世潘嶽,看殺衛玠,他頓生敬佩。為保險起見,他小聲問:“你、你是冰代的……”
“大哥!”計皎看了他一眼,甩袖前行,轉眼雪道上隻剩一個小黑點,再轉眼,人跡無蹤。
天黑前終於繞到了洞庭湖南端,照此速度,再趕兩天路就能到湘陰。
洞庭一帶多山莊,大大小小,各占著風水寶地。
城裏有間上上樓。計冰代一行當晚投宿於此。
上上樓後院,刑家兄弟從馬車上搬行李時,鼻下兩片小胡須的掌櫃站在一邊問:“還有其他吩咐嗎?”
刑九月動作一停,沉思。
“怎麼?”刑九日以為自己漏了自家窟主的命令,拚命回憶。
刑九月對掌櫃道:“霧閣,林起鳳,柳青霜,查查他們的斤兩。”
刑九日垂眸。窟主當時已經下了殺令,若不是計父甩刀震懾,那兩人勢必落個淒慘的結果。
“林起鳳,柳青霜。”掌櫃跟著念了一遍,笑道:“他們是霧閣下麵十三舵的人,前不久得到椎名軫的賞識,調進霧閣當了小管事。”
刑九月凝眉:“怎樣賞識?”
掌櫃的小胡子翹起來,以八字概括:“出生入死,屢建奇功。”
“沒有誇大?”那兩人也會屢建奇功?
“誇沒誇大我就不知道了。”
“可以讓椎名軫更賞識他們嗎?”
“這有何難。”掌櫃意味深長的笑起來,“賞識之後呢?”
刑九日接下兄弟的話:“賞識之後,兩人開始驕傲自滿,漸漸覬覦椎名軫的閣主之位,被椎名軫以叛徒之名逐出霧閣,身敗名裂。”
“讓他們也嚐嚐被人指著鼻子罵‘無恥’的滋味。”刑九月已經將車上的行李全部搬下來。
“明白。”掌櫃笑得更歡。
“九月!”澹台然匆匆跑來,“搖床我來搬。”說完抬了小床往客房跑。刑家兄弟、掌櫃目送他跑出一陣煙。沒一會兒,煙又飄回來。他向刑家兄弟招招手,等兩人走近後低問:“你們知道計皎是冰代的大哥嗎?”